第三百四十三章 质问
在定王谋逆且势如破竹往北边进攻之时，终于在攻下第三座城池颍州后遇上了朝廷的讨伐逆贼的正规军，两兵交战，各有胜负，终于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两军胶着了。
今日你出场对骂，明日我跳出来叫战，双方却极其没有默契，战意从不在同一日高涨。
远在数千里之遥的京城却仍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若不是先皇新丧，坊间所有的游乐活动都被叫停，几乎算得上歌舞升平。
燕王府里，梅琦翘着脚正在书房里看着这些日送来的前方的战报。
“这哪里是打仗，”她点着战报有些不明所以地问袁见远，“不是说武定侯世代将门出身，怎的就不见有大捷传来，倒是这定王，听说也就是跟着镇国公身后领过兵，竟然还能打下几座城池，我真是不明白。”
袁见远从忙乱中抬起头来，有些好笑地道，“你以为这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撒几把豆子就成兵然后就能把敌军打个落花流水不成。”
梅琦有些讪讪然地笑，“我可没这么说。”
实在是她那个世间发达的资讯里，神机妙算的军师出谋划策，不过几日功夫被让敌军四处溃逃，再然后便是城门献俘。
谈笑间灰灰湮灭，不都是这般演的。
袁见远放下手中的舆图，解释道，“武定侯徐继祖认真说起来，并未正式上过战场，不过，徐家在军中的声望，除了林家，也没有第二家能与之相比。”
他没说的是，四爷也有他的考虑，定王的叛军虽说连连攻下三座城池，不过是占着抢了先机，且蜀地与韩地一西一南拱卫着，南边的兵将多有掣肘，这才让其得了甜头。
“对了，到今日京城的流言应是已经控制住了吧，”梅琦转移话头忽然问起前些日子京城里的流言来。
袁见远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也肃然起来，他曲着手指轻轻敲击在书案上，良久才道，“这两日倒是没听人乱传了，打杀了几位领头造谣的，又抓了些在中间传话的帮闲。”
梅琦听着却是皱起了眉头，“这样强行堵住只怕不是办法吧，常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私底下还不知老百姓会如何议论着。”
袁见远却是不在意地摇头，“不打紧，只要不是在朝堂之上质疑四爷的身份，外头再如何传着也碍不着什么，再者，四爷有其他考虑。”
刘承福不是先皇的血脉而是曾经的华妃娘娘与人私通生下的野种，这谣言如今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朝臣只道是定王为了谋反而散布，并没有人真的相信。
而且——
袁见远忽然道，“如今已经查出，散布谣言的正是圈禁起来的二皇子。”
“啊？”梅琦瞪大双眼，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位偷庶母的二皇子不是早就被关押起来，如何能指使得动。
“说是二皇子的母族柳家不甘心于这些年的心血打了水漂，已经暗中投靠了大皇子，京中这浑水便是两位皇子可以搅起来的。”
袁见远声音低沉地道，“柳家昨日已经被抄家，便是二皇子妃的娘家米家也受了牵连。”
梅琦听着听着，只觉背后生寒。
她沉默了许久，低低道，“这是要开始清算了么？”
书房里并没有人回到她，只余满室寂静。
她像是忽然间有些冷起来，起身坐到袁见远身边，握住他的手，“徐家的事应是安排妥当了吧，等京城的事了，咱们便去燕地吧。”
袁见远重重地回握住她，“徐继祖如今也算是了了心愿，终于有机会领兵，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走出京城。”
难道是四爷已经动了杀心？！
梅琦想着那位鲜见有正经时刻的四爷，一时之间，心绪极为复杂。
他一生极好玩乐，命运却在十五年前与他开了个玩笑，他生下来便是那尊贵的皇子，却并未享受过他想要过活的人生。
生母误会他是仇敌的儿子，差点亲手把他送入万劫不复之地，养母虽养着他，却只想利用他来博取先皇的欢心，也不知十几年的母子情分到底有多少是真心。
若是如今的这些权势是他想要抓住的，她希望他以后能快活起来。
“怎么了？”袁见远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对，捧着她的脸问道，“你可是想你大哥了？”
这些日子，因为京城发生了大事，他们夫妻两除了进宫哭丧，并未再出门。
上一次见梅子平还是他们刚成亲那几日，她一人回去后又早早回来了，当时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再问，后来问了守在梅家的人，并未发现有何异常这才做罢。
梅琦不想让袁见远知道自己方才分心去想了刘承福，依着他如今的醋劲，只怕会要酸上一段日子才能正常，她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只道，“我就是觉得活在京城太累了，整日算计来算计去，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
皇家又有几人真的能享天伦之乐。
袁见远暗自腹诽着，嘴上却是安慰着她，“过些日子等京城的事了了，咱们便启程去燕地，等咱们到了燕地，只怕是进入夏日里，燕地的夏天啊……”
他温声与梅琦说着燕地的景致，梅琦听得津津有味，就这般，二人见的气氛顿时和乐融融起来。
直到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袁见远不悦地抬起头，就见麦冬正探着头朝里张望，神色间很是焦急。
梅琦也发现了麦冬，她笑着朝他招手，“你进来吧，你家爷这会正闲着，”话毕，又转头对袁见远道，“我先回去内院，落霞这丫头今日说要亲自给我做驴打滚，也不知她学得如何了，”说话间，还朝麦冬挤了挤眼睛。
麦冬此时却显得有些呆愣，似乎压根没有听出女主人的打趣之意。
梅琦抛了媚眼给瞎子看，不由嘴上嘀咕几句没意思之类的话，回去正院了。
“什么事，”袁见远问道，“可是广白那头又有消息来了？”
麦冬擦了擦额角的汗，焦急地道，“爷，您快去外头瞧瞧吧，杨圣手来了，看着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您可要小心些。”
袁见远面露诧异，这个时候，师父来做什么。
他不敢耽搁，急忙往给师父留着的厢房去了。
刚到庑廊下便听到师父杨圣手数落小贼的声音。
“你这小子在师弟府上倒是过得不错，瞧你这浑身的肉，小心他哪日瞧你不顺眼了，把你炖汤了给他媳妇补身子，哼——”
小贼显然对“炖了”这二字极为敏感，扑棱着翅膀便怪叫起来，“救命，救命——”
那凄惨的叫声，仿佛下一秒便要被人吃拆入腹。
“师父，您老人家怎的来了，”袁见远看着这一人一鸟大有要来场人鸟大战的架势，忙出声打断，“小贼，到我这来——”
那扁毛畜生显然听懂了救星的话，它极快地俯冲下去，落在袁见远的肩膀上，一双豆绿的鸟眼斜睨着杨圣手，一副有人撑腰的狗腿模样。
杨圣手此时已经收了脸上的笑意，他定定看了袁见远许久，终于道，“你翅膀硬了，师父管不了你了。”
袁见远先是一愣，随后面上一僵，他示意麦冬领走小贼，把门带上，这才开始说话。
“师父这话，徒儿不懂了，”他亲自给杨圣手斟茶，复又垂首立在他跟前，只等着他说话。
“好，”杨圣手气急而笑，“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那什么长春真人？”
袁见远老老实实应是。
杨圣手冷哼一声，“我便说，宫廷里那事定有你的掺和，否则，四爷这假龙如何如此顺利就要登基了。”
“师父，四爷如今还未登基。”
“我知道，”杨圣手恼怒地道，“他登基这事还有任何悬念不成，不用你来提醒我，哼！”
袁见远垂首立着，不再说话。
“你别给老子装死，我问你，我是如何与你说的，不能靠近长春真人，不许私底下打听他，不许与他说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桌子被拍得砰砰作响，显示着主人极其不悦的心绪。
“我没有主动靠近他，是他来找我的，我打听他，也未打听出什么，”袁见远难得地像个孩子般赌气起来，“您说的话，徒儿那句没有放在心上。”
“你——”
杨圣手指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位疲懒起来，他也没了法子。
许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见远，不韦山出来之人，绝不许卷入皇权交替之中，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你大师兄如今也算是吃了苦头，你难道还要卷进去？！”
袁见远仍是未吱声。
“是了，你还是燕地的世子爷，”杨圣手忽然轻笑一声，“倒是我强求了，日后，你便——”
“师父，”袁见远倏然打断他的话，“不是，皇上身死与我绝无半点干系。”
杨圣手一惊，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再三确认到，“真与你无关？皇上明明是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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