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陈年旧事
“皇上是突然身发恶疾,这才薨了,”袁见远接过他的话,坚决地道,“当时太医院的太医医正都在。”
杨圣手颓然地弓下了身子,喃喃道,“不是你,难道会是他?不可能的,他办不到,这药除了你我,这天下就没有第三个人能制,那到底会是谁,曾良平不可能……”
不怪他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袁见远参与了。
昨日,他在白云观见到了昔日的旧交王院正,俩人叙旧间,一辈子沉醉于医术的王院正忽然与他提及一例古怪的病来,他虽未明说,杨圣手已经猜到是先皇去世前的脉象,这一听不打紧,他却是生生打了个寒战。
这类看着极其自然的正常死亡在他听来却如那惊雷般炸响在耳边。
这个世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猝死的症状是因何而起。
十几年前,为了解南疆之毒,他尝百草试药性,花费了十几年的功夫,终于勉强能解了这毒,同时,却也无意中提炼出一种无色无味之毒,人服用后只会忽然间心悸随后便无声地死去,并不会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如今这毒真被用在这世间曾经最尊贵之人身上,而他这制毒之人却不知是谁下的手,如何不让他心生恐慌。
杨圣手在脑中慢慢排除着可疑的人选,就听袁见远问道,“师父,这长春真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好瞒着的。”
杨圣手茫然地抬起头来,是啊,他的目的如今已经达到了吧。
平王反了,这周朝的天下真的乱了。
他闭了闭眼,终于哑着嗓子道,“你可知道前朝覆灭之时,前朝的太子有一位妃嫔怀着身子逃了出去。”
“不都是谣传么?”袁见远诧异,这个传言他也听说过,在四爷的祖父在位时,便有人自称是前朝的太子的后人,举起造反,不过半年间就被扑灭,当时甚至一度血流成河,据说冤死了不少无辜之人。
“或许不是谣传,”杨圣手轻声道,“当年我还是个孩子,如今却还记得极清楚,那场动乱,不知死了多少人才慢慢平息下来,那年我几岁,七岁还是八岁,跟着师父下山给人治病,也就是那次下山,我们带回去了周师弟。”
“您是说长春真人便是在那场祸事中带上山的?”
“是,他当时话都说不全了,只是紧紧抓着师父的衣襟,师父动了恻隐之心,干脆把他带上了山,那之后,一直是我照顾着年幼的他,后来,他一天天大了,人也极聪慧,在学医上头很有天赋,隐隐有要超过我的势头,”杨圣手说着,干枯的脸也舒展起来,“后来也不知道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留下一封信就下山去历练了,说是不与我争传人之位。”
“后来呢?”
“后来,我得了信便也追下山去,其实,我又何曾想继承不韦山,我一心只想着把他抓回不韦山,哪知下了山后一路往北走,终于在京城得了他的消息,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他离开了京城,之后便杳无音信。”
“那他怎么成了不韦山的弃徒?”袁见远听着杨圣手说着往事,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杨圣手苦笑一声,“你师祖其实很是偏疼他,他在山里闯祸,受罚的从来只有我这个大师兄,”他神色有些恍惚,“我记得当年是他顽皮摔破了师父的最为宝贵的药炉,师父只是责罚他两句,倒是罚我在药庐外跪了一夜。”
袁见远听得大皱其眉,难道师父就这样嫉恨上了他的师弟?
杨圣手像是听到了他心中的话一般,“我自然不会嫉恨他,我知道师父是心疼他年幼不过不易,只是,”说到这,他忽然一顿,“我从山下回来半年后,有一日师父忽然说要下山,便是我也不许跟着,等到他老人家回来之后,便与山里的师兄弟说,周以度已被赶出不韦山,以后谁也不许提他。”
“那到底是因为何事?”
杨圣手摇头,“师父从未说起过,直到他临终前,嘱咐我把他床底下的那小坛子里的东西找个隐蔽之处埋了。”
“我没忍住好奇,虽有师父的嘱托不敢打开坛子看那里头是什么东西,却也对那坛上的徽图印象极深,后来,我下山游历,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熟悉的徽图——”
袁见远屏住呼吸,知道周以度的身份与这徽图只怕是关系密切。
“是前朝皇室的徽图!”
“什么?!”
袁见远几乎要抓不稳手中的茶盏。
“您的意思是,长春真人极有可能就是前朝皇室的后人?”
杨圣手点头,“这些年我也曾多次让人去打听他的消息,直到你送信去不韦山。”
所以,一直不愿再进京的师父急急北上进了京城。
“我知道他入了京城,甚至想法子到了先皇身边就知道要坏事,可却也拿他没有法子,他缩在宫里不出来,只怕是早得了我进了京城的消息。”
袁见远默然。
若他这位师叔真是前朝皇室的后人,这些日子京城的风波云涌就是他在背后操控着。
先是先皇一反常态封王,随后便是定王为了一己私欲蓄意破坏堤坝事发,皇上打发其去了封地,就在二皇子平王的声势极其浩大之时,爆发了二皇子私通庶母之事,恼羞成怒的皇上彻底废了二皇子,然后便是皇上病倒,见了长春真人后很快决定立太子。
还有——
定王为何急急反了?
四皇子并非皇室血脉的消息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皇上怎么就这般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
京城中隐在暗处的这只手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了他眼前。
袁见远心头一阵砰砰乱跳,他眼前忽然滑过那干瘦老头笑眯眯地模样来。
“袁家世子爷,咱们叔侄俩好好聊聊——”
“见远,你怎么了?”
杨圣手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袁见远这才发现,他的额角不知何时已经有豆大的汗珠流下。
“师父,周师叔是要回来复仇,还是想要夺回昔日祖先手里的江山?”
他的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了句傻话,若是他真有改朝换代的实力,何苦白白等了十几年。
“他是看戏不嫌台子高,”杨圣手冷笑一声,“也不知他如今可算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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