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后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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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后来一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休眠了一个隆冬的万物都在春风中肆意舒展身躯,享受着久违的暖阳。

    

    京城郊外的白沙河边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扎堆着,或是年轻士子高声谈论着诗文,或是青葱般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打闹着,很是热闹。

    

    在这喧闹中,白沙河边上的那处朱红的凉亭上,有两位年轻的男子正对坐着说着什么。

    

    只见背对着河边的男子一身华服,手中的折扇有节奏地敲在石桌上。

    

    “惜之,昨日文昌伯府的文会你觉得如何?”

    

    面朝河边的男子闻言一笑,目光就从河边上收了回来。

    

    “山甫昨日也去了?”叫惜之的男子挑着眉看着对面的同伴,神色似乎有些怪异起来。

    

    “咳,”叫山甫的男子清咳一声,手中的折扇猛地打开,笑道,“惜之,你真该多笑笑,要我说,若是去年你这探花郎跨马游街之时也这般笑,我敢打赌,那福成公主家的孙女定是会挑了你做乘龙快婿,哪里还轮的上他张——”

    

    黎惜之见他越说越离谱,忙转移话题道,“昨日文昌府名为文会,实则是为其长房的嫡长女相看,我就不信你不知情,怎的还巴巴上门去了,那文昌伯府可是有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你可是你家这房的独苗,府里的老太太可不得答应的。”

    

    柳山甫听着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来。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忸怩地道,“那秦家的闺女我见过,生得极好,声音也好听,我就想着,反正要娶个媳妇在家里供着,不如就娶她好了……”

    

    黎惜之哑然失笑,他与他同门数年,竟然不知他畏女子如狼。

    

    他正要开口再说两句,就见河里疾驰来一艘华丽的大船来,那大船船头站着位锦衣男子,男子双手背着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河面。

    

    “不好,刘家这个败家子又要使坏——”

    

    立在黎惜之身旁的张山甫惊呼一声,身子就朝前倾去。

    

    黎惜之比他更快,他跳下凉亭,一面飞快地朝蹲在河边上揽活的挑夫招手,一面开始焦急地盯着河面。

    

    河边上此时也有许多人注意到了河面上,俱是一声惊呼。

    

    “喂,快闪开,危险——”

    

    “掉头,掉头——”

    

    “刘公子手下留情——”

    

    “……”

    

    一时间,岸边上一片纷杂,咒骂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大船上的刘昭却是两眼亮亮的,他背着手,眼睛却是盯着正坐在船头似乎还丝毫未觉察出危险的那抹嫩黄色的身影。

    

    那身影虽说是做男子打扮,可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嫣红的樱桃嘴绝不是男子能拥有的。

    

    “这个小公子,到小爷的船上来叙话一番如何?”

    

    刘昭的目光还流连在女子身上,低沉的嗓音却在春风中飘散开去。

    

    他身下的大船不知何时也已经减慢了速度。

    

    河岸边上的行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位无法无天的爷没有一言不合就撞上人家的小船总是好的。

    

    黎惜之也吐了一口气。

    

    这刘昭乃出身于皇室如今唯一硕果仅存的和亲王府,和亲王是天子的皇叔,虽是不是直系,却也算得上是辈分极高了。

    

    刘昭是和亲王四十上头才得了的独子,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他要天上的月亮,和亲王也要厚着脸皮去求了当今给他摘下来。

    

    这般想着,就见两艘船都停在了河面中央。

    

    因为隔得远,黎惜之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见到那女子似乎在笑,然后两艘船靠拢了,那女子忽然跳上了大船。

    

    这是要做什么?

    

    此时,不仅是岸边上人好奇,就是黎惜之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来。

    

    那小船虽小,却也布置得很是精致,绝不是那些河边上随便花些银两就能租赁下来的。

    

    也就是说,船上之人并不是那普通人家的姑娘。

    

    可京城里又有几位不认识刘大霸王的。

    

    黎惜之思忖着,提着步子就准备离开,耳边却传来惊呼声。

    

    他猛地回头,就见那原本停在一处的两艘船正在摇晃着,大船上的小厮像是下饺子一般纷纷往河里跳。

    

    “救命啊——”

    

    “来人啊,我家少爷落水了——”

    

    此时虽已是立春有一段日子,可河水却是仍然有些凉。

    

    在河里扑腾的刘昭被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厮一左一右拽着,总算没有祭了河神。

    

    “…呸呸呸,死丫头,你给爷等着,不打到你求饶我就…啊呸……”

    

    袁红鸾坐在小船船头,指着河里狼狈不堪的几位笑得眉眼弯弯。

    

    “潇潇,你说这河水好不好喝啊?我瞧着似乎很是不错呢,你看,那小子很是享受的样子……”

    

    浑身湿透又喝了一口河水的刘昭总算被人扛上了大船,他连连吐了一口水,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此时耳边还有那一脚把自己踹下船的罪魁祸首的声音,当下炸了。

    

    “去,给小爷我撞翻了那船,爷就不信了,我还收拾不了个丫头片子,”刘昭错着牙恶狠狠地道。

    

    “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您这——”他的小厮苦着脸给主子擦着脸上的河水,目光却落在贴在身上的湿透的衣裳上。

    

    立在一旁的另外一位小厮忙帮腔,“爷,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收拾不了,您如今这般模样瞧着可不大好,这么多人瞧着呢,”他说着,就朝岸边上看热闹的人群指去。

    

    岸边上此时确实围了不少人,原先还担心这小船上的人要吃亏了,此时一看这京城的小霸王被人踹下了船,不由都乐了。

    

    “真解气,这刘霸王也有今日,哼,真要让他在河里多泡会才好。”

    

    “就是,上回他可是一言不合就将王尚书家的公子扔到河里去了,这叫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该!”

    

    众人都开始数落起这刘霸王往日在京城的恶行恶状起来。

    

    也有人开始为那位胆敢摸老虎屁股的姑娘担忧起来。

    

    “只怕是才进京的,要不然哪里敢直接这般对上刘霸王,哎,这姑娘可得快些逃跑才好,莫要被刘家的人探了底。”

    

    “上回那个在河边上又弹又唱的怜月姑娘据说是被这刘霸王领进了府里,之后再也没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被收了房。”

    

    话题一路歪到了和亲王王府的美姬上头去了。

    

    黎惜之却是一眼不错地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小船上的女子。

    

    “喂,你该不会是瞧上人家了吧,”张山圃笑着打趣好友,“我可记得你说过,娶妻娶贤,那些个跳脱的可不是你要娶的。”

    

    这话是去岁中了探花之时,刑部尚书想给自家闺女揽婿,被他以父母之命推脱了,回头敷衍张山圃的话。

    

    黎惜之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姑娘。”

    

    小厮飞快地跑开了。

    

    张山圃收了脸上的不正经,肃然地问,“你不会真看上了那姑娘吧,这也——”

    

    “像,太像我一位故人了,”黎惜之喃喃念叨,目光却跟随这那位姑娘的身影上了案。

    

    袁红鸾自然不知自己方才在小船上的壮举已经引人侧目了,她惦着脚,欢快地上了岸,嘴上还一面问着身边的潇潇,“那两小子野到哪里去了?”又似乎似样地叹了口气,“我就是劳碌命啊,操不完的心。”

    

    身边跟着的两位丫头打扮的姑娘俱是低垂着头,只当自己是根移动的木桩子。

    

    “姑娘,咱们也早些回去吧,王妃该等急了,”潇潇小声地提醒着,“王妃可是说了,巳时三刻前,咱们必须得回王府了。”

    

    袁红鸾翻了个白眼,“阿娘这个时候忙着呢,昨日不是接了一摞拜帖,哪里还会记得去我院子里瞧着,走吧,阿爹说白云观还不错,咱们也去瞧瞧吧,我还没有去过道观呢。”

    

    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无奈地跟上。

    

    几人一路游玩着,总算赶在太阳下山前回了燕王府。

    

    袁红鸾嘴上说得痛快,到底怕她家那不怒自威的母老虎,她领着两个丫头悄悄摸回去了自己的院子,刚坐下喝了一杯茶,就听到母亲身边的落霞姑姑来了,说是请她去见见客人。

    

    “大弟与二弟可在?”袁红鸾由着丫头给她换见客的衣裙,一面问着。

    

    落霞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了,闻言只是笑着道,“元姐去便是,这才来京城几日,总不会是那告状的就上门了。”

    

    袁红鸾脚下一滞,脸上的笑差点就挂不住了。

    

    这个——

    

    她貌似还没有闯祸吧!

    

    身边两个丫头却是各自交换了一个眼色,不会这么快吧。

    

    主仆三人各怀心思去了正院。

    

    刚进正院门口,便听到里头一阵欢声笑语。

    

    袁红鸾的心放了放,不是告状的。她踩着最标准的莲步徐徐往屋内走去。

    

    “哎呀,这就是你家闺女啊,长这么大了。”

    

    袁红鸾在母亲的示意下,给来人行了个福礼,端的是大家闺秀风范。

    

    “夫人这闺女可真是可人疼,”丰腴犹存的美妇人笑眯眯抓着袁红鸾的手,“比起你当年来,可出挑不少。”

    

    袁红鸾含笑听着母亲与眼前的妇人闲话,眼神却滴溜溜乱转,最后停在那位立在美妇人身旁的男子身上不动了。

    

    那年轻男子似乎也有所感,忽然抬头看了过来,二人对视,袁红鸾敢用她爹燕王爷的名声发誓,人家似乎朝着她挤了挤眼睛,待她再要去探寻,那人又恢复了正常。

    

    梅琦与美妇人唠叨了一番女儿比自己强的假象,这才晃神来让二人见礼。

    

    “红鸾,这是黎家福哥——”

    

    袁红鸾觉得奇怪,母亲有些迟疑地介绍着眼前的少年郎,似乎对他的称呼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她腹诽着母亲的不靠谱,但还是端起进京城前母亲耳提面命吩咐过地敛衽为礼,嘴上叫了声福哥哥。

    

    她的称呼一出口,就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就在她想着是不是又被自己娘亲坑了一把之时,就听那美妇人先笑了起来。

    

    呵呵的笑声响彻在忽然沉寂下来的室内,颇有些尴尬的意味。

    

    袁红鸾就见那玉树兰芝般的少年不知怎的就红了脸,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目光就忽然撞进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

    

    她浑身一颤,那目光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晒得她暖洋洋的,又像是她偷喝了母亲埋在杏花树地下的梨花白,让人熏熏然起来。直到送走了客人,她这才缓过神来,拉着母亲好奇地问,“那位太太是母亲的旧识么,您看着好像与他们很是熟稔的样子。”

    

    也不怪她这般问,实在是她们进京也有几日了,燕王府虽然接了不少帖子,母亲却丝毫没有要带着她去拜访旧识的意思,她甚至暗中问古嬷嬷,她阿娘当年在京城是不是人缘不大好,结果被母亲知道了,狠狠地教训她一番不说,还倒打一耙说她出门两趟就闯祸了。

    

    她立在母亲身旁等她说话,就见母亲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来,“是旧识了,一眨眼功夫,福哥都那么大了——”

    

    袁红鸾心里只痒痒,就盼着母亲再多说几句,后者却像是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再也没有说话。

    

    她咬了咬嘴唇,鼻子底下一张嘴,母亲不说,她难道不能让人去打听么。

    

    翌日午间,用过午膳正躺在贵妃椅上犯懒的袁红鸾听到帘子被人打起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就坐直了身子。

    

    “如何?你查探到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自小服侍的侍女潇潇,语气中有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急切。

    

    潇潇面带笑容,“姑娘放心,周正别的不说,这走街串巷打听消息的事最是拿手,去年那个——”

    

    “说正事,”袁红鸾直接打断她的话,“我听人说王婆自夸自家的瓜,你这夸夫婿也不用这么卖力吧,说吧,都打听到了什么。”

    

    潇潇被自家主子这般说,立马闹了个大红脸。

    

    她不敢再说废话,飞快地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王妃今日见的是黎家的太太与家里唯一公子,这黎家是南边有名的富商,到了黎公子父亲这辈才捐了个官,黎家也不知是不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到了黎公子时,竟然一举中了探花,京城中不知多少人家等着榜下捉婿,如今,这黎公子在——”

    

    “还没有成亲?”

    

    “啊?呃,没…没有,”潇潇一双溜圆的眼睛傻愣愣地看着自家姑娘,见她眸子里闪着火热的光,心下有些不安起来。

    

    姑娘上次这样好像是骗着燕地宋家公子跳湖的时候。

    

    “姑娘,您打听人家做什么?”她有些担忧地问着,又提醒道,“王妃可是说了,若是——”

    

    “我知道,”袁红鸾不耐地打断她的话,潇潇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忒小,事事缩手缩脚,就怕她家虽看着温柔却在燕地说一不二的娘亲。

    

    她脑中把今日的消息梳理了一番,笑着吩咐道,“再去打听打听,这黎探花平日里多去哪里,喜好如何……”

    

    潇潇面上一僵,可对面的主子早已躺回贵妃椅想什么出神去了,她只好暗自祈祷着自家姑娘只是一时好奇,千万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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