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传闻不虚
随着宫门次第开启,昔小玲的心越来越沉稳,不知经过了多少门,正当她心中思忖,这皇宫究竟多大的时候,听见耳边他轻语:“到了。”
果真,他话音刚落,昔小玲就觉得车夫拉扯缰绳,马车稳稳的听了下来。
“厉王、厉王妃驾到——”伴着礼官的尖锐的声音,马车的车门被打开,宫中内侍便躬身上前,将厉王先行请下马车。随后,侍女便要上前去扶厉王妃,却见厉王已经对这车厢伸出了手。
一炷香之前,太子和太子妃的马车已经入宫,宫人们已经见过了太子妃的模样,知道天紫女子和南胡女子不同,身姿纤细、体态娇柔,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适合极了做人妇。
只是听说这个桓郡主绝色倾城,厉王出事天紫之时对这个桓郡主一见倾心,所以众人都想一睹真容,看看这桓郡主到底是怎样的姿色,能让风流如厉王的人都能宁愿先斩后奏,也要将她娶回来。
从方才厉王伸手去扶的情形看,两人恩爱的传闻不虚。因为之前,太子并没有去扶太子妃,而且快步在前,丝毫不顾及在他身侧疾步才能追上他的太子妃。
一只玉手自车厢里伸出,搭在了厉王的手上,两人墨色衣袖交叠在一起,画面让人屏息。繁复衣袂拂动,神态从容,缓缓自马车而下,侧立在旁的宫人尚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只是这一俯身的风致,便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觉的倾城倾国这样的字眼都不能述尽她的风姿。直教人不自觉地低垂下头,放佛只有这般才能不亵渎。
天光照上白玉砖,映的满庭落满雪花的枯丫恍若琼枝。微风吹着积雪慢洒,飘扬在空中闪着微微晶光。昔小玲已经下了马车,立到了黎墨武身旁,她的手仍在他的手心里,他没有松开,她也没有挣脱,仿佛这一交握,就能给彼此前进的力量。
黎墨武定定的看着她,昔小玲回以浅笑,顷刻间仿佛天地都暗了颜色。
玉阶就在眼前,这一迈,便前路凶险,只能彼此为伴了。黎墨武牵着她的手,竟有些感动,这一路孤寂,终于他不在是一个人了。昔小玲心中也有些异样,素来都是一个人绸缪,忽而身边多了个盟友,竟觉得有些安心。
缓缓而行,墨色华服长长拖曳于身后,和白玉阶之色对比分明。候在朝廷外的内侍近臣都被这缓然而至的艳色惊得忘了跪拜。素来皆惊诧于厉王之貌,今日未成想还会见到压得过厉王之美的女子,一双璧人恍若降落在凡间的谪仙。
玉阶尽头便是朝堂金銮殿,早朝的时间降至,大厅中已经站满了朝中重臣,而在分列两面的大臣中间站着的,正是一身紫色朝服的太子黎池末和同色朝服的太子妃。
随着厉王和厉王妃的走近,太子身边的人脸色愈见惨白,汗渍已经浸湿了五层朝服,头越垂越低,几乎要扎进衣领里面。
黎池末十分诧异自己的太子妃怎么会是这样胆小之人,按常理,她是天紫的嫡郡主,是深得天紫皇帝宠爱的女儿,怎么能如此惧怕朝堂之上的场面。回身去看黎墨武,眼睛却定在了他身边人的身上,难以移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难怪黎墨武会将心落在天紫。
“皇兄。”黎墨武一拱手,亲昵的唤着黎池末,“贺皇兄大喜。”
“同喜同喜”黎池末的眼神仅从昔小玲的身上移开片刻,就又移了回来,道:“敏郡主和桓郡主是姐妹,日后你我便亲近了。”
昔小玲在他的目光下竟无任何慌乱,微一倾身,道:“见过太子殿下。”言语轻柔,却无半分卑恭,黎池末忽然觉得,这才应该是一国嫡郡主该有的风姿,只是该死的,她偏不是嫡郡主!
黎池末忙回道:“王妃多礼了。”
昔小玲闻言淡笑,便不再寒暄直起身来,眼神移到了太子身边人的身上,便见到她紫色朝服背上的汗渍。心中微一轻叹,她和她仅有一面之缘,是在紫圆缺的接风宴上,那是她还是芙妃身边娇憨的少女,未成想,竟会有这样的孽缘,她替敏郡主嫁到这南胡国和她作伴。
想开口唤她,就听到内监尖声宣道:“皇上驾到——”
朝堂下众人齐齐跪拜高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昔小玲也轻声的和着,心中则讥笑:看来,无论是天紫还是南胡,皇帝都不想死,恨不得能在皇位上活到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重臣起身,昔小玲亦直起了身,抬首向上望去,与上首金漆九龙龙椅坐着的,身着明黄龙袍头戴九旒冕的老者望来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昔小玲一愕,她设想中的南胡王应该是壮硕的莽人,未想到南胡的皇上竟是一位清瘦长者,灰白胡须,狭长眉,和太子有八分相像,和黎墨武仅有两分。
南胡王的目光虽仅在昔小玲的脸上停留片刻,但心中却一直在暗忖:难怪厉儿会看上这个丫头,确实有不同凡响之处,眉眼清澈、窈缈绝姿,再配上倾城之色,确实能配的上厉儿,只是那眉宇间的傲气和厉色让他心下忧虑,此女子若是配给赤儿当真是好归宿,只怕厉儿恣意不喜权势的性子,难以降服的住她呀……
南胡王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却并没流露半分,依照早朝制度,先接受新婚喜人的跪拜,再行议论政事。
在接受跪拜之际,南胡王又看了一眼太子身边的太子妃,心中一声叹息,这分明是配错了嘛,这个嫡郡主柔弱之姿和厉儿才是适合的,配给了赤儿只有遭苦的命。
自朝堂上退下,一路有宫女相引前往淑衣殿稍做休息,便和太子妃一同去后宫内拜见各宫娘娘。太子妃先行出了朝堂,一路急行在前,像后面有什么猛虎一般。
沁在朝外候着,昔小玲一出来,就服侍在左右,她瞧着前方急行的太子妃,心中甚是诧异敏郡主见到郡主不仅不耀武扬威,竟还有闪躲之意,真真是太阳从西面升起来了。
昔小玲真不晓得她躲什么,跑的再快最终不还是要在淑衣殿里相遇么。看着她惶恐不安的背影,昔小玲只能微微摇头。
缓步跨进淑衣殿,人还未完全进来,就听到清脆一声响,杯子摔碎的声音。紧随的便是淑衣殿宫女关切的声音:“太子妃,有没有烫到?来人,快那锦巾来。”
急促又软懦的声音:“不,不,不碍事。”
昔小玲进入正殿,侧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抖得难以自持的人,唇边扬起一抹笑。
紫未晗脑中在见到昔小玲向这面望过来的时候登时变得一片空白,连身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陪嫁丫头香月,此时也面如土色,垂首不敢抬头。
沁看清座上之人是谁之后,嘴巴张的如鸡蛋那么大,侧头去看桓郡主,想看她是反应,是否也如她这般吃惊,却见自家郡主如寻常模样,漫步走过去,轻语道:“敏姐姐”
沁这回不仅嘴巴张的如鸡蛋般大,连眼睛都瞪大了,郡主怎么能指鹿为马呢,那坐着的明明是芙蓉宫芙妃的女儿晗郡主啊?郡主怎么叫她敏郡主呢?难不成郡主是没分辨出来?
难怪今日太子妃低声低语的,还一直躲着郡主,原来竟是晗郡主假扮的敏郡主,怕碰到郡主便穿帮了。沁这么想着,便去拉自家郡主的衣袖,想要告诉郡主真相,但却收到了郡主警告的一个眼神,她一下愣住了,难不成郡主早就知道了?
紫未晗在昔小玲的声音中诧异的抬起头,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难道?难道她没有认出我来?
香月亦十分诧异,在天紫皇宫的时候,敏郡主是去过落雁宫的,还在打死了落雁宫的一个丫鬟,难不成她没记住敏郡主的面容,所以将晗郡主认成了敏郡主?
就在两人心思百转之间,昔小玲已经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侧身轻语道:“敏姐姐是身子不爽吗?怎么留了这些汗。”
“啊?没,没有,没有。”紫未晗傻愣愣的摆着手,拿起手中的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着,粉脂和眉黛被汗渍晕染,帕子上染得白一块黑一块的,脸上也没有幸免,淑衣殿的侍女们见此,掩嘴在憋着笑。她的宫女香月亦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难登大雅之堂的郡主,满眼嫌弃,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心中一叹,昔小玲指着侧厢的铜镜道:“敏姐姐,妆花了。”紫未晗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张花猫一样的脸出现在铜镜上,登时囧的满面绯红,对着镜子左擦擦右擦擦,却也难免有擦不到的地方。
面上笑意渐渐隐了下去,目光扫过地上垂手立在一边的侍女们,淡然的神色里面散着冰凉的气息:“这淑衣殿的人都是摆设用的吗?”
无论在什么地方,人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这后宫中的宫女最谙其道,见到紫未晗唯唯诺诺的样子,便不将她放在眼里,即便她是太子妃。
此时听到昔小玲的话,一愣后忙上前去帮忙,紫未晗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昔小玲清冷的声音在一旁说道:“此时不比在天紫国,你是太子妃,这些下人就是为服侍人才存在的,不然就直接逐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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