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人独行
这样威胁的话,听得穆玉语抓住黎墨武胳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更怜弱的唤了声:“王爷……”
穆追云的两只手也在衣袖下紧紧的交握在了一起,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黎墨武作何反应,她虽相信黎墨武的能力,但不知为何,听到昔小玲的话,她就知道她说到便能做到。
黎墨武的眸光在昔小玲的话中也有闪动,静默良久,终于开口:“本王已经将府上最好的药材送到了正殿内。”言下之意是:他已经做了让步。
昔小玲的目光却仍不见松动,轻轻的说出两个字:“不够。”
黎墨武的表情在她的话中变了色,刚要发作,便听她继续说道:“我和王爷是同一种人,惹了我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在去往地狱的路上。”说完这些,她唇角忽而绽放了一个笑容:“我不急……”声音极轻,轻到恍惚贴近几人的耳边说的这话。
话音落,昔小玲对着元宝道:“本宫不耽误王爷在这当救美的英雄了。元宝,回正殿。”元宝闻言忙伸出右臂,小玲手轻搭在上面,一步一步从软榻向殿门口走去,墨色裙袍上长长的裙裾铺沿在身后白玉色的地面上,裙裾上的暗红色繁复花纹像一朵朵妖娆的彼岸花。气势逼人,犹如君临天下的女王。
看的穆追云和穆玉语不自觉地便屏住了呼吸。只有黎墨武看出那背影的孤寂与寂寥,他克制着冲动才没有和她并行离去,心中有愧色,他说过和她同路而行,却总在她需要支持的时候弃她而去,让她一人独行。
他在心中念着:小玲,前路坎坷,你等等我,待我足够强大之时,我为你遮风挡雨,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一直目送着她出了侧殿的门,看着她走过鞭打侍从后留下的那摊血迹,连躲闪都不躲闪,裙裾从其上扫过,将那摊血在白玉色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血渍,犹如修罗场一般的血腥、惨烈。让殿外见到的人齐齐的垂下头,不敢再望。
昔小玲走后好一会,屋内冰冷的气息才得到缓和,穆追云也终于找回了正常的声音,唤道:“王爷。”
她刚一开口,黎墨武就冷眸扫了过去:“以后不要在去招惹正殿的人。”
穆追云神情一滞,嚅嗫的辩解道:“臣妾……没有。”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府门口就将人拖到了这里。”黎墨武的面色也是冷的。
穆追云没想到他前后的反差会这么大,一时间十分委屈的说:“王爷既然如此定论,为何方才是那般?”
黎墨武不会说:如果方才他不那般,依着昔小玲的性子,恐怕此刻她就不会完好的站在这里了。眸光闪了闪,只说了句:“你只要记着:不要再去招惹她的人。”
穆追云看着他这样的态度,乖巧的点点头,不敢再说其他,殿内又恢复了寂静。过来许久,穆追云看了看殿外愈来愈暗的天色,怀着希冀的问出口:“王爷,今夜……”她没有说下去,连已经变得绯红。
黎墨武的视线落在昔小玲喝过的那杯茶上,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本王今天宿在这里。”
穆追云原本羞红的脸,此时因为开心和激动变得更加红了,娇羞的说了声:“是。”便随着侍女们下去洗漱沐浴去了。
穆玉语神情里滑过嫉色,言语中却不能表露半分,俯身说道:“那玉语就告退了。”她看着黎墨武的身影,有些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昔小玲进入正殿,殿内偏厢外竖着七八个头戴官帽,胸前绣着云雀官袍的太医,见到她进殿后,齐呼:“微臣参见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小玲无暇顾及这些礼数,一挥袖让众人起身,急行至偏厢内,沁盖着一床素色锦被盖住膝盖以上的部位,脸色比锦被还要白上几分,脸上布满汗渍,已经浸湿了半面枕巾。一个医女正跪在脚榻上,旁边摆着半盆晶莹剔透的雪,医女正用抓着一把雪在帮她揉搓着小腿和双脚,洁白的雪粘在双腿上便被浸上了血色,揉搓之间双腿已经褪去了皮,血淋淋一片,小玲不忍去看的收回目光,将视线定格在沁的脸上,沁是清醒的,双眸紧闭着,紧闭着的嘴唇随着医女的揉搓止不住的颤抖着。
小玲轻身坐到床榻边上,从衣袖中掏出锦帕,亲自为沁擦拭额头上面的冷汗。沁识得小玲身上特殊的香味,锦帕擦拭在她额上的时候便挣开了眼睛,颤声道:“郡主……”
小玲轻柔的用帕子继续为她擦拭着冷汗,语声仍是轻柔的:“你受的苦,十倍、百倍、千倍,我定帮你还回去……”
沁不能自抑,伸手抓住小玲素白纤细的手上:“郡主,是奴婢没用,郡主千万不要因为奴婢……”她话未说完,就被小玲用帕子给掩住了嘴,不让她再说下去:“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养伤。”
小玲的眸子仿佛有安心的力量,沁在她的目光下渐渐的平复了情绪。小玲移开她汗渍浸湿的手,起身出了偏厢。召着一个领头太医到正厅里问话。
太医未等她发问,就慌忙跪下道:“王妃不要担心,微臣奉王爷指令前来,定竭尽全力救治。”
小玲听到他口中‘王爷’二字,心中就莫大的不爽,冷着眸子问道:“难道你奉本宫的指令前来,就不竭尽全力救治了?”
太医被她的话问的发蒙,反应过来后,慌忙说道:“微臣不是此意,救治伤者是臣身为医者的职责,无论是谁的命令,臣都竭尽所能。”在这个关头上,太医才不会不识时务的说明他不是王府内寻常的太医,而是黎墨武的专属太医呢。
昔小玲看着那太医慌乱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有些迁怒于人了,可能是因为一直在紧绷着情绪,听到‘王爷’二字才会有如此反应,同时也意识到,在侧殿中,他站在穆追云那一面的时候,她心中是怨他的。
拂开这些情绪,小玲询问沁腿伤的情况。
太医严谨恭敬的回复道:“南胡天寒,地上又是白玉砖,在外面跪了一个多时辰,腿已经冻僵了,好在救治的及时,以后不会影响行走,只是要遭一些罪。”
听到不会影响行走,小玲的心才放了下来,挥袖让其退下,看着窗棱片刻,缓缓的说道:“我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都是针对我而来,却总是连累他人受罪。”
元宝听出了她口中自责,低声劝道:“沁也应该经历些事情,她今日若不在这里栽个跟头,以后恐怕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小玲闻言轻轻的摇摇头,“不,她原本可以留在天紫过太平日子的。”
“没有地方是太平的,如果在她在天紫时便知道来这里会遭遇这些,她也会义无反顾跟郡主过来的。”元宝此话是在陈述实情,并不是为了劝她才这么说的。沁对桓郡主的忠诚,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多执拗。
小玲在元宝的话中静默良久。似乎还要一直静默下去,便听到一声轻咳。
小玲闻声皱眉,忘了这屋内还有第三个人,抬头看向声源处,看见了那个饲马侍女还立在原地,她才想起来,在去侧殿之前让她留在这里。
那声轻咳是她故意发出来的,就是为了提醒昔小玲她的存在,见昔小玲看向她,躬身说道:“王妃若是没有什么事,奴婢便回马厩了,还有,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小玲总觉得在哪见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侧倚在软椅上,神情里有掩不住的倦意,却仍想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便道:“你将你今天见到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向本宫说一遍。”
“是”侍女躬了躬身,“奴婢是马厩内的饲马侍女,负责饲养、照顾王府内的马匹,今日晚时,侧妃自宫中乘马车回府,奴婢如常去接管拉车的马匹,将它们牵回马厩内清洗、喂料。看见王妃的侍女正要入府,侧妃下马车之时正好瞧见,侧妃喝令她站住,询问她出府做什么,侍女回答帮王妃买桂花糖没买到,正准备回府复命,侧妃说……”说到这她神情犹豫了一下。
小玲知道此话应该犯忌,便道:“你不用避讳,将原话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有了这话,那侍女便直言道:“侧妃说:天紫来的郡主就是矫情。还说了一句什么,风太大,奴婢只听见‘什么孤女,还真当自己是皇女了’这一句。那侍女回了一句什么奴婢没有听见,侧妃就让人掌嘴了,打了两巴掌,侧妃仍不解气,就让将人带走了。奴婢想:毕竟王妃在府上,侧妃应该不会有什么过火的行为,就只是小惩戒一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看到有人在府上到处寻人,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便急忙过来通禀了。”她只是轻声复述,没有丝毫的邀功成分,让小玲有些诧异。
问道:“你为何要跑来告诉我?”元宝遍寻府邸,问过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实际上不可能没有人看到沁被带走,一定是碍于穆追云掌管王府的权势,才选择闭嘴的,那她为何还要跑来告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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