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断袖之癖
再后来的记忆，就只剩下漠秦被送走之前抱着他的裤腿哭，“七哥，我不想走”他哭的哽咽：“我不是舍不得皇宫，也不是舍不得父皇，我舍不得七哥……”
黎墨武那时清楚的知道漠秦是因为什么才被送走的，正是因为漠秦的走，才让他冒着没有准备好的风险对高皇后下手，好在没有人对他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起了怀疑，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高皇后死后，他以为漠秦很快就会被接回来，皇上确实派人去接了，漠秦却没有跟着回来，他写信给他，“我很想念七哥，但我不回去，我要长成男人再回去，这样就没有人再将我们分开了。”
如今，他真的长成男人了，他回来了，手握着淮地兵权，助他登峰为王，这就是他的八弟——黎漠秦。
“哈哈……方才和朕还彬彬有礼的少年，怎么一见到墨武就又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黎弥大笑的说着。
黎墨武也笑了，放开漠秦，拉开一定的距离说道：“让我看看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
黎漠秦眼底有晶莹，扬着明亮的笑脸看着黎墨武道：“怎么样？我有没有比七哥还要高？”
黎墨武比了比他的发顶，已经长到了他的头顶，他还记得分开始，虽然只有两岁只差，他却只到他的下巴。欣慰的说道：“看来淮地确实是个好地方，让小不点都长成了男人。”
……哈哈，会不会有人担心漠秦有断袖之癖呢？……
黎墨武眼前之人确实是一明朗的少年郎，浓密的眉毛微挑，下方是清澈如朝露一般眸子有笑意，高挺的鼻子，薄唇轻勾起，儿时圆润的双下巴如今已经变得微尖。身穿竹绿色朝袍，腰间系着润色玉佩，脚上蹬着竹纹朝靴，一双手背在身后，为了显示他真的长大了，还故意挺起胸膛。
样子确实改变了很多，但眉眼间分明还是儿时调皮的神色，黎墨武抬起右拳，对着他的胸膛敲了一下，“好啦，看出你长个了，别拼命挺胸提气，小心背过气去。”
黎漠秦原本英挺的眉，听到这话登时间皱在了一起，垮着脸说道：“七哥，这才刚一见面你就损我。”
黎弥见此哈哈大笑，指着黎漠秦对黎墨武说道：“你看你看，刚说他长大了些，这么一会就又变成小时的样子了。”
黎漠秦闻言索性不再绷着，嘻嘻笑着：“原本我也就只长了个子。”说完，扯住黎墨武的胳膊说道：“七哥，听说你分了府邸，我要到你府上去玩。”
黎墨武像是拿他没办法一样的摇摇头，说道：“怎么脑子里只想着玩啊，见过二哥和六哥了吗？”
黎漠秦恍然大悟一般的一拍脑门：“哦对，六哥也回来了。”话音未落，他又像想到了什么美事一般，笑的的灿烂的说道：“我从淮地还特地带了几坛美酒，等太子哥从奇察地回来，我们几兄弟就可以好好聚一聚了，到时我们不醉不休。”
黎墨武他天真烂漫的提起太子的样子，知道他真的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狡诈少年。这场谋变中他不用为他过多担心了，此刻他才真的欣慰。
皇上闻言道：“只想着你那几个哥哥，美酒难道没有父皇的份？”
漠秦舒展着眉头的笑，朗声道：“怎么可能没有父皇的份，我特地给父皇偷偷藏起了两坛秘制陈年佳酿，保证父皇喝完浑身通透。”
“哈哈哈……”黎弥心情甚好，连笑容都洪亮，“好好好，看来漠秦真是长大了。”
又闲聊了几句，漠秦缠着黎墨武要去府上玩，却被皇上给打发出宫想去拜访岐王和临王，将黎墨武一个人留在了书房。
漠秦离开后不久，黎弥便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的问道：“物资都筹备好了？”
黎墨武点头：“已经装了车，今日便可出发了。”
皇上点头，深思片刻说道：“你今日便出发吧，灾区的百姓还等着粮食和棉衣救命呢，早一日到达，便多一些人受救。此行务必要注意安全。”
“是。”黎墨武拱手回道。
黎墨武抬头，见皇上神色疲倦的依靠在龙椅上，眉眼间有说不出的颓然神色，亦在抬头看着他，半响后开口道：“厉儿，待你回城后，去北地可好？”不知是不是他预见到自己可能挺不到黎墨武回来的时候，所以像交代后事一般的问着这话。
“北地？”
黎弥点头：“北地虽在南胡边界，却也还算富饶。与淮地相隔不远，漠秦与你也是个伴儿。”
黎墨武垂首，眸光入天光照耀的湖面，闪着点点微光，“儿臣悉听父皇的安排。”
“好”黎弥欣慰的点点头，“朕这一生最想看到的事，就是你们都能喜乐平安。朕还想看到漠秦娶妻，看看赤儿和你的孩子……”他没有说完后半句：可惜看不到了。
黎墨武心绪颤动，克制住所有的情绪，像是从没有听说他的病情一般，说道：“漠秦年岁也不小了，这次回来父皇便可给他赐婚了，儿臣和五哥的孩子应该也会很快就出生了。父皇若是想念孙子，就传二哥家的同欢、同语多多进宫陪父皇。”
黎弥笑了，道：“是啊，孙子辈还有同欢和同语。”
看到皇上的情绪渐渐转变了过来，黎墨武叩首说道：“父皇多保重，儿臣定在父皇寿辰之前赶回来。”
黎弥点头，“厉儿抬头，让父皇再看看你。”
黎墨武收敛了眼中所有情绪抬起了头，黎弥看着黎墨武的脸良久，嘴角挂着微微笑意，轻叹着说道：“你和你母妃真像……”
黎墨武心中有波动，压制着没有表现在脸上：“贺妃娘娘也总这么说，只可惜母妃逝世的时候儿臣还小，如今已经记不得母妃的样子了。”
黎弥定睛看着他的神色，没从他神色中看出丝毫异常，问道：“高皇后呢？你可还有印象？”
黎墨武心跳漏了一拍，难道父皇知道是他杀害高皇后？神情在电石火花之间定了下来，他用回忆的声调说道：“还有些印象，儿臣总记得皇后娘娘爱穿一件浅黄的裙袍，鬓上别一串珠簪。”
他的话勾起了皇上的回忆，“是了，那浅黄的裙袍是朕娶她那一****穿过素袍，朕说过好看，她就一直在穿着。那串珠簪也是她生辰之日，朕送她的，她一直戴着。连走之前都嘱咐身边侍女，要将那珠簪放到棺木中陪着她。”原来皇上只是想通过他的话来记起高皇后，并不是怀疑他，黎墨武的心才渐渐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黎弥话中有怜爱和惋惜：“只可惜她这一辈子过的太浓烈……”关于皇后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抬眸看着黎墨武道：“墨武，若在奇察地遇到了赤儿，你要多多帮衬他，他是南胡的储君，是终要登上皇位之人。”
所有的温情在这话中冷却，犹豫一盆燃烧猛烈的炭火，还来不及放光放热就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颓败的灰色。
父皇爱他，但只要和黎池末放在一起，他永远是墨武，而黎池末则是父皇口中的赤儿。就好像母妃，父皇也是爱母妃的，可只要高皇后一出现，父皇的视线就全在高皇后身上，那个令父皇又爱又恨的女人。
所以，无论黎池末怎样，父皇都会将皇位留给黎池末，来兑现他对临终的高皇后许下的诚诺。
黎墨武躬身的后背微微僵直，垂眸回道：“是，儿臣遵旨。”不再说其他，转身退了出去，书房外南胡半座皇城正沐浴的许久不见的明媚天光之中，全然不知人心内的酷寒。
出了一层层宫门，阴影和明亮映在马车内黎墨武的脸上，照出斑驳一片，让人难辨他脸上的神色。
刚一出皇宫，随行侍卫便在外面轻叩车厢壁：“王爷，人马和物资在城门处都已经准备妥当，整装待发了。”
黎墨武应了一个‘好’字，马车便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车厢内沉寂了半刻，忽然车帘毫无预兆的被掀起，车夫惊诧的回头，正对上从车厢内一跃而下厉王的脸，吓得连忙勒住缰绳要停住。
却被厉王喝住：“其他人继续前往城门，本王去去便归。”翻身跃上侍从牵着的骏马，抓住缰绳，骏马只略一挣扎便感受到骑在它身上的人是主人，瞬间乖乖听令，扬起马蹄朝着缰绳勒紧的方向奔去。
王府内，小玲从元宝那得了消息，黎墨武穿着朝袍入宫去了，起初小玲以为他是进宫去见秦王去了。不一会，又有消息传来，押送往灾区的物资已经在宜都城城门处集结了，厉王的马车正从皇宫门口向城门口驶去。
昔小玲目光闪动，心中暗忖：看来黎墨武今日便要出发前往奇察地周边。
自从偏殿那日之后，她再未见过黎墨武，想到他再回来之日，便是事变之时，昔小玲不由的轻笑出声：“看不出他如此信任我。”竟毫不沟通和嘱托，就相信她能及时的将昔家隐于世间的暗卫兵团调到他希望的位置上去。
小玲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接话道：“当然信任。”昔小玲听出说话之人是谁，诧异的向着声源处看去，就见黎墨武推开了门，边走进来边说完后半句：“本王选定的人，怎么会不信任。”碍于殿内还有其他人，黎墨武话到嘴边，将‘选定的盟友’换成了‘选定的人’。
“你不是应该在马车上马？”小玲眉心微动的问。
能看到她表情的波动，黎墨武便觉得此行是值得的，对她扬了扬眉没有接话，走到案几另一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伸手拿过小玲手边的茶杯便往自己的口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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