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坟头草
殷婉婷低低一笑,又凑近了一些,整只耳朵便要贴上他的嘴唇了。
然而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低到殷婉婷都在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说话了。
殷婉婷哪里会知,此时梦里的自己,已然出奇的望见了贺珩。梦里的殷婉婷,显然等这一刻已然等了许久了。
梦里的她,早已顾不得擦眼泪,几步便飞奔了过去,一头便扎进了贺珩怀中。
殷婉婷虽不知贺珩这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就在她俯身在贺珩身上之际,忽地,贺珩一双手竟然紧紧抱住了她。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听得他轻声唤道:“婉婉,别走。”
这声音,又低沉,又沙哑,又充满了魅惑。
殷婉婷心头一颤,缓缓抬起头来,便想望了望他。谁知贺珩竟在这时,霍然睁开了双眼。贺珩目光冷清,仿佛一泓清水一般的干净。
然而这泓清水在照见殷婉婷的身影之后,却荡起了层层涟漪。
贺珩心头不由得一喜,抱着殷婉婷的手不由得愈发用力了。只听得他喜道:“婉婉,别走了,我真的很想念你……”
他想念自己……
殷婉婷这眼眶不由得一红。她将脑袋枕在了贺珩肩头,素手便也攥紧了他的胳膊。她咬了咬唇,便嗔道:“是我要走吗?是你一直在赶我走啊!”
屡次三番……
殷婉婷不知道,若是没有这次的绑架事情,她与贺珩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模样……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贺珩疏远她的原因,她或许会这么一直误会贺珩下去,然后渐渐忘记他,找个良人嫁了……
这些事,光是这么想着,已叫她很是心慌意乱了。
殷婉婷鼻子一酸,枕在贺珩肩头,声音也变得酸涩了:“贺珩,你为什么总要这样?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很累,你别离开我啊……”
这话,再一次戳中了贺珩的心。
然而他此时的意识,终究停留在他的梦里。梦里的他,早已死了。而她,是抱着他的墓碑哭泣的人。
他呆呆望着房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手轻轻拍着殷婉婷的背,只道:“婉婉,你受苦了。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
贺珩又叹了一声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从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也以为自己能看淡生死的,然而我……终究是放不下你。”
这话,彻底叫殷婉婷的眼泪决堤。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头。贺珩能感知到她温热的眼泪,却说不出半句宽慰的话来。
他只得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方才……我见着了许多事。我看到贺穗出嫁了。这很好。我这个妹妹,生性顽劣,正好,方青也是个爱玩的人,他们两个正好可以相互磨磨脾气。”
贺穗?成亲?
殷婉婷一呆,抬起头来,望着贺珩便问道:“你……做的梦吗?”
“梦?”贺珩苦笑了一声,面容无奈至极,“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惜了,这是真的。我坐在宾客席中,可他们都瞧不见我。我想喝我妹妹一杯喜酒,可惜连酒杯都端不起来。我啊……只是默默地送上我的祝福了……”
哦……真的是一场梦。
殷婉婷听得贺珩这话,心头不由得一抽。她枕在贺珩身上,便觉他身子滚烫。这烧,还是未退。他神智还未清醒,这才胡言乱语起来。、
殷婉婷又俯身在他身上,微微闭上了双眼。罢了,是真的,还一场梦,重要吗?重要的是贺珩如今在他身边。
她此刻听得贺珩这么与她说话,她已然觉得安心了。
“后来呢?”殷婉婷顺着贺珩的话问道。
“后来啊……”贺珩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奇怪,刚刚发生的事,他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后来……我应该是直接来找你了。你在墓碑前,哭得好生伤心。你还在责备我,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为什么走得这样快……
殷婉婷为着这话,鼻子越发地酸了。
贺珩轻轻拍着殷婉婷的背,低下头,便在她头顶落下轻轻的一吻。他叹声问道:“别哭啦。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应该欢喜一些。”
欢喜,她此刻倒是想,只可惜,她这心头抽着抽着的疼。扯了扯嘴唇,想笑,眼泪却还是抢了先机,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贺珩听得她哭,心下自然也不好受。他忙又换了话题,问她:“婉婉,贺穗的婚宴你怎么没去呢?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她当年找杨大龙的事?”
他这梦,做得半真半假。只可惜,他将昨日发生的事,都已然记做了“当年”了。
殷婉婷抽了一抽鼻子,勉强笑了笑,便说道:“这怎么会?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那倒不是了。”贺珩也笑了起来,“你向来很……大气。”
大气……殷婉婷也为这着这个词破涕为笑。她缓声说道:“我没有跟她计较。我当年都说这事算了,没有报官了。”她说着这话,便抬头小心翼翼的瞧了贺珩一眼,“这事,你还有印象吗?”
“是吗……”
贺珩喃喃念着,目光涣散起来。他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然而他对这段空白的记忆,实在是想不起什么。他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我大抵记性越发差了,对这些事都没有太大的印象了。”
殷婉婷也只得跟着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贺珩却恍惚觉得,这事他忘了,是因着他走了太多年了。而这些事,过去太久了,是以他都忘却了。当下不由得皱了一皱眉,缓声问道:“婉婉,我……走了多久了?”
这个问题,贺珩想不出来。
多久了……
殷婉婷心头一颤。这个问题,她却恍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她正寻思间,却听得贺珩已然苦笑说道:“我想,我应该走了许久了。我瞧着这坟头的草,都长得挺高的了。”
说着,他目光聚焦,停在一点上。
殷婉婷一怔,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只见得了红漆的床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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