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床共枕
马车一路前行,又转过几道弯,进入一条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是连绵起伏的高阁庭院。又向前行了百米,车子铿的一声,在一处绛红色的高大将军门前停下,门匾上刻着镀金四字“宣武侯府”。
方晗跳下马车,抬手正要敲门。
这时门忽然自动打开,门内她爹一身光滑绸缎干净利落,双手叠合拄着碧玉手杖,目光炯炯神清气爽,正满面笑容地看着她。
为了迎接她的回来,老爷子竟然还特地换新衣打扮了一番。方晗心中一阵感动,张开双臂,向前一个大大的拥抱:“爹,我好想……”“你”字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在她扑来之时,她爹一个侧身,闪过了她,笑呵呵地向门外行去。
门外,彭古意正从马车中下来。
她爹两眼笑得几乎眯成一条缝:“姑爷,一路可辛苦?”
方晗默默地收回双臂,默默地站在一旁,默默地认清自我,当起了背景板。
彭古意用心扮演着一个贴心的未来女婿,忙不迭道:“有劳伯父相迎,古意愧不敢当。”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只光泽莹润的翠玉烟袋,颜色跟老爷子手上的碧玉手杖倒是很搭配,他双手呈上道,“古意一点心意,还请伯父笑纳。”
老爷子喜得合不拢嘴,啧啧赞个不停,对彭古意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方晗心疼得一个抽搐。这翠玉烟袋,可是花了她半年俸禄才从彭古意手中买过来。可惜,她花钱,好却要落在别人头上。
老爷子转身,见她愁眉苦脸地杵在旁边,立刻呵斥道:“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端茶倒水。姑爷一路奔波,肯定渴了。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眼色都没有,白吃了二十年的饭。”
方晗无语望天:“爹,我跟他一路来的好吗?我也很渴。”
老爷子抬手敲上她脑袋:“渴了还不知道去倒茶?傻了吗?”
方晗放弃挣扎,默默地去端茶倒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三人一同进了府。彭古意陪着老爷子在前厅说话,她当起了粗使丫鬟,端茶倒水,还要吩咐厨子准备酒菜。
你若疑问为什么堂堂侯府连个丫鬟都没有,那就只能怪侯爷太抠门,能省一个铜板绝对不省半个,所以早早遣散了婢仆,只留了一个做饭的厨子老齐,一个扫地洗衣的老妪杜婆婆,两个跟随了他多年的亲卫。日子过得实在不是一般的清贫。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老爷子见彭古意面有倦色,便着他下去歇息。
一直做背景板的方晗这才被她爹记起。
老爷子招招手,喜滋滋道:“闺女,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把姑爷带回了家,有我当年一半的风范了。”
方晗扯出一个僵硬的表情:“呵呵。”
老爷子横眉,一掌拍上桌子:“我说的不对吗?想当年我路过平阳城,看上了你娘,可是半点没犹豫,抗了人就走。”
方晗翻了翻眼,接道:“谁知我娘身子弱,不经吓,当天就病了。你慌得手足无措,又是请郎中又是烧香拜佛,把攒的老婆本都拿出来治病了。好容易治好了,我娘对你也有了意思,可是你却怂了,巴巴地又将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外祖父气得七窍生烟,定要拿你去见官,还亏得我娘为你说情才作罢。前后折腾了一年多才把人娶到手。”
她扶额:“爹,你这样的风范,有什么好以为榜样的?”
老爷子面皮红了,将手杖往地上一点:“你懂什么,我当时也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不能让她受委屈。”
方晗斜睨他:“你扛起人就走时怎么就没考虑我娘的名声?爹,你这逻辑略神啊。”
老爷子恼羞成怒,提起手杖就往她头上敲:“现在敢跟我顶嘴了?”
方晗忙护住脑袋,跳至一旁,瞅了那碧玉杖片刻,忽然叹道:“爹,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揍我为好。”
老爷子冷哼:“为什么?翅膀硬了?”
方晗指了指彭古意歇息的方向:“你看,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老这么动不动就揍我,灭我的气势,古意他怎么能瞧得起我?说不定某天嫌弃了就撒手跟别人私奔,到时你孙子怎么生得出来?”
老爷子若有所思。
方晗再接再厉:“爹,你也年纪不小了,我现在已成家立业,你完全可以功成身退,去喝喝茶钓钓鱼,实在闲得慌就去隔壁街上勾搭个丧偶的中老年妇女,说不定还能来段黄昏恋,啧啧,多好啊。”得给老爷子找点事做,遣他出门,不然依照他的性子,还不得天天想着如何让她成亲如何早日抱孙之类的扯淡念头。
老爷子抬了手杖又要打过来:“你个臭小子又来气我。”
方晗马上指了指彭古意所在。
老爷子抬起的手杖又放了下来,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方晗长出一口气,没想到带上个彭古意,还能让她过几天舒服日子,倒是额外的福利。只要撑过这一个月,她就可以回军营,到时天高京城远,又是自己的天地了。
只是,她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猜到了白天,却没猜中晚上。
夜色沉沉,她用了晚饭,又望着院中的老槐树出了会儿神,正准备回房间歇息。
这时老爷子遣人告知,她的房间堆着东西,府中唯二的女性杜婆婆正在收拾,一时半会好不了,要她先去彭古意那里坐坐。
她倒也没多想,转身去了彭古意的房间。何况她本来就要找彭古意再详细商量一下,以便出现紧急情况时能顺利应对。另外,还要告诉他,今天中午酒楼的事下不为例。”
只是她刚进了房间,门就“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吓了她一跳。
接着门外响起了落锁声,以及叮叮当当的钉木板封门封窗声。
老爷子语气中几分得逞:“别想着再搞什么妖蛾子,今晚老老实实跟姑爷一起努力生猴子。”
方晗一阵心累:“爹,我还没成亲好吗?你顾及点方家的名声吧。”
老爷子哼道:“反正成亲是早晚的事,生米先煮成熟饭。至于名声,你觉得我们俩还有名声吗?“
方晗:“……”
彭古意:“……”
老爷子又得意道:“今晚就是你们的新婚夜。”
方晗:“这么随便?”
老爷子微怨:“挑什么挑,也不看看谁家姑娘这个年龄还剩着?好容易遇到姑爷这么眼光独特的人看中你,要知道珍惜。”
彭古意:“……”是在夸我吗?在夸我吗?
待他说完,门窗也结结实实封好了,老爷子带着人满意地离开。
油灯旁,方晗与彭古意大眼瞪小眼,相顾两无言。
彭古意深深无语:“伯父有必要这么担心你嫁不出去吗?”
方晗叹气:“你觉得我应该不愁嫁?”
借着微黄的灯光,彭古意上下左右打量她,身姿高挑,纤腰长腿,柳叶眉,瓜子脸,五官周正精致,或许是当作男孩养了太久,或许是沙场征战多年的磨练,她的眉眼间褪了三分女人的柔弱,多了三分男子的刚毅。她其实算得上美人,虽不是温柔似水型,但也别有一番独特味道。
彭古意给出盖棺定论:“放心,嫁得出去。”
方晗反问:“嫁不出去的话,你娶我?”
彭古意抄了手:“呵呵。”
方晗一脚踩去:“呵呵你妹夫。”
夜深沉,灯光渐弱,已是人静时分。
连着赶了两三天路,精神本已不济,两人此刻迟迟不得睡,呵欠一个接一个,更是困倦难耐。
然而,床只有一张。
而老爷子为了让生米成功煮成熟饭,早早就着人把桌椅板凳也搬了出去。
现在他们彼此有三个选择:睡床、睡地上、老老实实站一夜。
于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这对孤男寡女开始了以下商谈。
二更时分。
彭古意正色:“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方姑娘,这是我的房间。”床当然是我的。
方晗指了指房子里外:“这是我家。”
彭古意:“……”
三更时分。
方晗神色郑重,态度诚恳:“彭公子,作为一个男人,你不需要有点风度,不懂得谦让女人吗?”
彭古意做出惊讶状:“你这样的也算女人?”
方晗:“……”
三更时分。
仗着武功好,方晗一脚踹开他,正要不管不顾地爬上床。
彭古意急了:“睡我床者,诅咒他尿频尿急尿不尽。”
方晗一瞬顿住,把踩上床沿的脚默默地收了回来。
彭古意冷哼一声,推开她就要和衣躺下。
方晗咬牙道:“夺我榻者,诅咒他肾虚肾亏肾结石。”
四更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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