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发财之道
方侯爷心情不太好,自己看中的姑爷结果便宜了宫里的人,着实气恼。
方晗心情也不太好,自己以高价雇来的夫婿,不老老实实跟着自己,竟然投靠了别家。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财两空吗?
两人心情都不好,以至于饭量都减了。
方晗胡乱扒拉了两口饭,便起了身,抱起旁边的字画,道:“爹,我出去了。”彭古意自愿留在宫中,按理说为她解决了件心头事,本该松一口气的,但她却莫名烦躁。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太闲了。
于是,她为转移注意力,决定一心扑在还账上,尽快筹出万两黄金。
范建的字画她全坑来了,但还需换成钱才成。所以这几日,她天天出去,摆摊叫卖范尚书真迹。
方侯爷也放下了碗筷,见自家女儿闷闷不乐,劝道:“小晗,你别多想,姑爷绝不是见色忘发妻的人,你要相信他。”
好容易咽下的那口气又堵在了心口,方晗将字画塞到了车里,哼道:“他爱忘不忘,我又不是他发妻。”
方侯爷跛着脚,拄着拐杖,送她出门,愤愤道:“你怎么不算?睡都睡过了,他敢不承认?”
方晗正要跳入马车,闻言一脚踏空,差点啃在车辕上。
方侯爷又道:“女儿莫怕,他若不承认,爹替你戳死他。”
方晗扶额:“好好,若他负我,侯爷你就用意念戳死他。”
方侯爷听出她话中的嘲讽意,提拐杖敲去:“你个臭小子,天天就知道跟我作对,你若多费点心思,媳妇能让人拐跑?”
方晗踹了一脚马屁股,马吃痛,喷了个响鼻,拉着车子开始向前走。方晗冲侯爷挥挥手,堆了笑哄道:“跑了就跑了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明我再娶一房。”
方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见马车即将拐弯,又叫道:“小晗……”
方晗勒马停住,回头道:“怎么了,爹?”
方侯爷憋了半晌,道:“要价宁高勿低,别卖亏了。”
方晗:“……”果然是财迷本性。
一众属下早已候在了每日摊点处,接了诗文书画,替她一一摆好,并树了价牌:“范尚书真迹大甩卖,白银千两起。”
方晗坐在摊子前,口中叼了根草,略略无聊地等主顾上门。
这时,一阵鸣锣声传来,震耳响亮,两排侍卫迤逦而来,为首两人一左一右高举出“回避”“肃静”的仪仗牌子。
侍卫之后,是两顶华丽轿子,前面一顶黄盖红帏,十人抬着,后面一顶红盖红帏,四人抬着,两旁跟着几位骑高头大马的官员。
方晗目光轻闪,不动神色地将摊子往后撤了撤。
属下们见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竟然也回避,不由低声问道:“大人,何人这么大排场,京城中也敢用十人抬轿?”
方晗踢了他一脚:“这么多话!”
原本喧闹的街市,此刻寂静一片,唯有铜锣声一下一下传来,却衬得这天地愈发死寂。
两排侍卫行过,方晗垂了眼,低头作把玩字画状。
接着是那黄盖红帏的奢华轿子……
这轿子即将经过方晗摊子前,里面的人忽然缓声道:“停下。”
轿夫忙稳稳地停下,将轿子放在了街中央。轿帘打开,一个身材富态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悠悠下轿,一袭绛红色五爪正龙袍服,腰环金带,脚蹬黑色官靴,气势非常。
众人将头又低了低,不敢抬眼。
这人负了手,立在方晗摊子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这时,后面那顶也随之落下的红盖红帏轿子亦打开轿帘,一个俊秀青年出现在大家眼前。白净面皮,俊秀长相,眼睛大而清澈,身着石青色五爪行龙袍服,腰环玉带,正是方晗回京第一个见到的平郡王。
平郡王快步行来,向那中年男子道:“父王,早早回府吧,不然母亲会等急的。”
那人举手止了他的话,似笑非笑道:“无妨,方将军好容易回来一次,本王遇上了怎么也要问候几句。”
方晗见避无可避,只得起身行礼:“末将见过福亲王。”
福亲王拈起她摊上的一幅画,瞧了瞧,含义深刻地笑道:“小晗啊,侯府什么时候穷成这样了,要你出来摆摊卖东西?”
方晗生怕他将那画摔了,伸手护着,目光炯炯有神,纯洁而期待地望着他:“王爷这是看不下去要资助我们一把?”
福亲王呵呵一笑,袖了手:“将军想太多了。”
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心。方晗摊摊手,无奈:“王爷,我们也不想穷啊,你去问问哪个穷逼是自己想穷的?”
福亲王指了指方晗,摇头叹息:“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既是姑娘家,那就要斯文一点。”
这时,后面一位官员勒马行来,翻身下马,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也不知宣武侯是怎么教的?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没脸没皮,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要看,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去做,把好好的名声弄得一塌糊涂,把堂堂宣武侯府搞得乌烟瘴气,以致到现在连个婆家都寻不到。你去打听打听,宣武侯方家,现在都是些什么传闻……”
方晗脸色青了,强忍着怒气道:“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侍郎大人若看不惯直接骂我就是,别扯上我爹。”
那侍郎冷笑一声:“子不教,父之过。”他一拍脑袋,又道,“哎呀,不对,我竟忘了方轲常年在外打仗,本来就没怎么教过你,教你的是牧安。”
他轻蔑地笑:“牧安牧丞相可是养出了一个好儿子,罔顾国法,败坏朝纲,徇私舞弊,结党营私,侵吞国库巨款,古国立国三百年,从没见过这等可恶的奸臣贼子国之蠹虫。听说当初消息传到牧府,牧安一口气没上来,瞪着眼睛,生生气死了。入殓时,那双眼睛怎么都合不上,死不瞑目啊。”
方晗大怒,拳头握得咯吱作响:“黄德元,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那黄德元见此,不仅没有停口,反而愈发耻笑道:“当初你在牧府,和牧云凉同寝共食十余年,不知私下做了多少苟且之事。现在想嫁了,嫁给谁啊?哪个冤大头会巴巴来接这顶绿帽子?”
忍无可忍,方晗一脚踢翻摊子,挥拳就往对方脸上揍去。
福亲王状似无意般身形一转,挡在了黄德元面前,呵斥道:“方将军可是要对本王动手?”
方晗怒得眼睛猩红,几乎失去理智:“对你动手又能怎样?要杀我的头吗?”
旁边属下忙向前将她按住:“将军,将军冷静。”
方晗怒不可遏,猛地挣开,一拳狠狠打了过去。
福亲王不言不动,只袖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准备受这一拳。
眼见那拳就要落在福亲王脸上,平郡王足下一移,挡在了前面。这一拳就砸在了平郡王脸上。
方晗这一拳颇重,平郡王痛得几乎落泪,一脚踹开她:“靠,怎么跟疯狗一样乱咬?”
方晗似没料到会打到平郡王,怔愣之下,被他踹得退了三步。
一众属下趁机将她按在地上,不敢稍有松手。
平郡王上来,又恨恨地踹了她一脚,面上愤恨着,口中却低声道:“你特么长脑子吗?亲王也是你能动的?”
方晗双目怒睁,唇紧抿,不说一字。
平郡王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烦躁地摆摆手,向众人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径直回了轿中,抽着冷气高声道,“回府。”
轿夫不敢动,垂着手,直往福亲王那里瞅。
平郡王掀开帘子,不耐道:“回府回府,疼死小爷了。”
福亲王眉目淡淡,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亦回了轿中,缓声道:“回府。”
轿夫这才抬起轿子。前面开道的侍卫又敲起了铜锣,高举仪仗牌子,不急不缓地向王府行去。
见那些人走远,方晗抖了抖肩膀:“放开我。”
众属下这才松开了她,连声劝道:“将军今天怎么如此莽撞?你那一拳若打到了亲王,可是要治大罪的。对方明明是在故意激怒你,你看不出来吗?再大的怒气也得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方晗掸去身上的尘土,眼中怒意散了个精光,她吐出口中的草,又叼了根新的,施施然道:“既然对方是在故意激怒我,我若不怒,岂不是让他们失望?”
众属下惊道:“将军是……”
方晗哼道:“用兵之道变化万千,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她唇畔轻扬,“鲁莽意气用事……呵,同样的错误我怎么会再犯第二次?五年前的方晗和现在的方晗当然不一样。”
一名护卫捡着散乱一地的字画,仰头道:“可是将军,摊子被你踢废了,而且……”他扬了扬其中一幅画,叹道,“这张画也被你踩脏了。”
方晗一下跳起来,忙接过来小心地抠着上面的泥土,痛心疾首:“靠,一千两银子要没了。”
“怎么会?要我看,就这幅画最值钱。”一道清雅而熟悉的嗓音传来。
方晗抬头去看,只见那人摇着折扇翩翩而来,上等丝绸衣裳,很贵很奢华;挽发玉簪,很贵很搭配;目似朗星,面如冠玉,很贵气很英俊。
方晗嗷地一声,激动扑上去:“古意,你出来了?”
彭古意折扇一合,点在她心口,成功阻止某女投怀送抱,颔首道:“本公子还准备再呆几天的,可惜皇上嫌我吃得多吃得挑吃得贵,不由分说地把我赶出来了。”
方晗闻言,想起了那句“宫中乐,不思归”,立刻沉了脸,别过头去:“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彭古意扬眉道:“真的不要?那我收拾行李,明日就回去。”
方晗伸出一只手。
彭古意用扇头敲了敲她掌心,问:“干什么?”
方晗哼出一声:“既然你要走,那把定金退给我。”
彭古意作惊讶状:“你自己不要的,是你单方面毁约,定金不退的好么?”
方晗哭丧了脸。
彭古意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好啦,这次入宫是皇上有正事找我谈,不是你想象得那样。既然钱都付了,你就别挑三拣四了,勉强收货吧。”
方晗神色稍霁:“真的是谈正事?谈了些什么事?”
彭古意摇了摇手指,神秘兮兮:“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方晗不屑地看他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对了,你呆在皇宫这么多天,他们没有对你……”她挥手砍下,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阉割的动作。
彭古意“噗”地笑出声:“你想什么呢?”
方晗郑重道:“婉贵妃带你走的,那你肯定是去了后宫。后宫除了女人,就只有太监了。我才不信你会完好无损。”
彭古意展开折扇,摇了摇,目光也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滑,轻笑道:“要不你亲自检查一下?”
方晗脸突地一红:“那,还是算了。”
彭古意将她摊子上的字画翻检一番,又看了看旁边的价牌,低声读道:“范尚书真迹大甩卖,白银千两起……”
方晗得意道:“看到没有,一幅字画就能卖到一千多两。”她眉飞色舞,仿佛在说,我厉害吧。
彭古意莞尔一笑,将字画挑挑拣拣,抛至旁人不可见的一边,仅余三幅在歪歪斜斜的摊子上,扬手高声道:“大家都来看呢,一代书画名家范尚书真迹,最后三幅,只有三幅,跳楼价大甩卖,走过路过千万不可错过,一旦错过保准后悔一辈子。”
听闻他的吆喝声,众人“哗”的一下聚拢来,争相观摩字画,询问道:“多少钱一幅?”
彭古意道:“两千两。”
那人收回了手:“这么贵?之前明明是一千两一幅。”
彭古意勾唇笑道:“两千两,是我跟阁下投缘说的底价,你买了绝对让你亏不了。因为范尚书他……”他拉长了声音,不再说下去。
那人顿觉其中有玄机,忙挤过去了,小声道:“范尚书怎么了?”
彭古意以扇掩口,虽低声,却保持着能让众人听清,道:“有确切消息,范尚书要封笔了,这三幅可是他最后的作品,物以稀为贵,到时价钱还不得一翻再翻。若不是在下的好友急着用钱,否则才舍不得拿出来卖。”
那人警惕着:“范尚书要封笔?我怎么没听到过?”
彭古意眉眼一凛:“三日后,若还没有范尚书封笔的消息,你来寻我,我作保,三倍原价赔给你。”
那人仍在犹疑:“真的?”
彭古意摇扇,精雕细琢的珠母扇骨,纯金小鸟做饰,镶嵌的绿宝石和红宝石闪瞎人眼。他指了指自己,淡淡笑道:“你觉得本公子赔不起?”
那人亦是识货之人,见彭古意这一身华贵无比的打扮,完全不差钱,当即点头道:“信,信,两千两,三幅六千两我全买了。”
彭古意正要应下。
那畔,又有一人高声道:“七千两,三幅,我全买了。”
之前那人急了:“我出八千两,谁都别跟我抢。”
“九千两,我付现钱。”
……
方晗瞪圆了眼睛,嘴张得能塞下个鸭蛋。
终于,在众人的争夺中,那三幅字画以天价被人购走。
彭古意取出其余字画,分别抛给方晗的一众属下,道:“明日换个远点的地方,你们如法炮制,明白?”
众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齐声道:“是,公子。”
方晗心惴惴:“古意,我怎么不知道范尚书要封笔了?万一日后他们上门要三倍赔款,那可怎么是好?”
彭古意笑:“他们不会要赔款的。”
方晗不信:“你以为这些人都是钱多人傻?”
彭古意敲了敲她的额角,笑道:“不。做生意嘛,双赢才是长久之道,我不会让他们亏的。”他顿了顿,又道,“因为,范尚书的确要封笔了。”
方晗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彭古意拎出那幅被方晗踩了一脚的画,正色道:“现在。”
他将那画抛给方晗,“在这幅画上盖上你的印章,皇上的印章动用你和你爹的人脉,让尽可能多的达官权贵王公大臣名家名士把他们的章全盖一遍。接着放出风声说,这幅就是范建范大人的封笔之作,十日后云翠楼拍卖,一万两起。”
方晗一愣一愣:“那若范建又有了新作呢?”
彭古意一字一句铿然道:“再有作品,皆属伪作。”
方晗:“……”给大神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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