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政变
亲热之时被自家爹爹撞见,两人当即臊得面红耳赤,忙整衣分开。这时,又有人传“将军,羽林卫连青石和提刑官林景求见”。
方晗正羞得无地自容,趁此机会转身回了正堂。
连青石和林景已候在堂外。见她过来,连青石笑着打趣道:“女大十八变,小晗这是越长越有女人味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晗不由面上一红,一脚踹去:“就知道拿我开涮。”
连青石往旁边跳开,笑劝道:“将军大人,注意点形象啊,这都要成家了,往日性子收收吧。”
林景静静地立于一旁。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半晌,动了动干瘦面皮,仰头望向天际,意味深长道:“小晗,这天怕是要变了,要早做打算才是。”
方晗敛了笑意,良久,亦藏着玄机叹道:“挟太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连青石不惯两人打哑谜,拍了拍方晗肩头,笑道:“我这人一向有话直说。今日哥哥把话放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你本就是皇上的人亲卫,自然要站在皇上这边。”方晗勾唇轻笑,“青石,如果有天皇上同我有了分歧,你站在哪边?来来,现场表个态度。”
连青石哈哈一笑:“当然是你……的上司喽。站你的队完全没有油水啊。”
方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滚你。”接着,她又转向林景,抱拳恭敬道,“此次能洗清罪名安然回京,方晗第一个当谢林三哥。”若不是林景查清事实真相,不惧福亲王赫赫权势公然上折为她翻案,不然现在她还顶着杀人的罪名,被人追得累累若丧家之犬。
林景微动面皮,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我的小弟我自然要护着些。”
方晗眼中微热,眼底已是润湿。无论她是男子还是女子,无论是打架斗殴的地痞混混,还是名震朝野的大将军,在他眼中,她都是那个处处需要他袒护的小弟。一朝兄弟,终身兄弟。
作为专管刑狱公事的五品提刑官,朝中政事与林景的关系并不甚大,朝廷更迭对他亦无多少影响。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但此刻却公然站出与福亲王对立,为的不过是与她这些年的兄弟情谊。
此等恩义,她何以相报?
压下眼底湿意,方晗郑重道:“林三哥,保重。”
林景点头:“保重。”
送走了林景,方晗还未疏解开情绪,便听得小将再禀:“礼部尚书范建范大人求见。”
方晗断然拒绝:“不见。”
“靠,你说不见就不见?”范建一路气呼呼地冲过来,抬脚想威风地踹开门,孰料那门板比他的脚硬。一脚踹去,他立刻疼得叫出声,抱着脚嗷嗷着道,“你是一品,我也是一品,从品级上讲,我们地位相等,在本尚书面前你拽什么拽。”
方晗斜眼看他:“本将军掌三十万大军军权。”
范建昂首不惧:“本尚书管四十万藏书书卷。”
方晗不屑:“酸儒文人写人文一股儒酸。”
范建回敬:“狗/日将军带军将简直日狗。”
方晗:“我……”靠。一脚飞踹而去。
“啪”的一声,范建趴上门板,再次印出大字型,磕得门牙松动鼻血长流。
方晗挥手,淡定地下命令:“拖出去,扔大街上。”
两名军士行来,将他如拎小鸡般提起,拖着就往外走。
范建扑腾着胳膊腿儿,口中含血骂道:“方晗,你个不男不女的人妖,本尚书跟你没……”“完”字尚未出口。
方晗又是一脚,踹在了他脸上,将他的话尽数踹回肚中,拂袖愤然道:“你说了本将军最讨厌的两个字。”人妖!
范建和血吞门牙,脸肿得比馒头还高,连声痛叫着出了侯府。
范建刚被拖出侯府,静宁公主随后就到了。她自轿窗间望见范建惨状,啧啧两声道:“果然是亲基友,下脚这么狠,不知会不会破相。不过你也是自找,明知她不会拉你下水,你却不老老实实做你的中立派,偏来侯府凑热闹,现在爽了吧。”
范建脸肿得开不了口,只怒瞪静宁。
静宁轻甩锦帕,掩口娇笑:“范大人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人家可是会害羞的哟。”
范建气得翻白眼。
静宁扯起锦帕,羞答答道:“范大人,今晚还约吗?”
范建两眼一翻,当场吓晕。
送走静宁公主,侯府又迎来了平郡王。
平郡王一路冲入前厅,见到方晗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抡过去,将她打得偏过头。他愤愤道:“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说好不碍我的眼呢?”
方晗偏着头一字不应。
平郡王眼眶红了,衬在净白的面皮上显得格外扎眼:“一边是我的父亲,一边是我的兄弟和好友,为什么你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方晗,你是不知道,他这些年算真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他转开头,许久才红着眼睛道,“再等些日子好不好?”
方晗默了良久,道:“常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赢了,那么你就是太子,就是将来的新皇。”
平郡王怒道:“谁稀罕那个位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折子几摞事情一堆还有一群老头子在你耳边叨叨,哪里有半点悠闲自在?”
方晗心情格外沉重,不去看他,长叹一声:“常泽,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平郡王气不打一处来,连踹她几脚,又悲又怒道:“绝交,本王这次非跟你绝交不可!滚去争吧。”
方晗目送他离开,心头甚不是滋味。若福亲王果真身体不好命在旦夕,她和皇上也不是不能缓些时日。只是福亲王老奸巨猾,谁又能知这究竟是事实,还是他以退为进迷惑他们的诡计?
一步走错,万丈深渊。她退不得,她担不起其中风险。
院中静立许久。夜幕渐降,秋意凉,露水凝结在她的发梢,串出颗颗细小的晶莹。
方晗抬手,拂去发梢细细露珠,眉目间一片澄明。心意已决!
她转入房间换了朝服,向身边侍卫嘱咐几句,带着两名贴身小将一路行向皇宫。
夜尚未深,但街道上却行人稀少,店铺也多数关门,格外冷清。风雨虽未至,但大家似乎已感受到风雨欲来前的沉闷与压抑,想象得到风雨来临时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的可怕,是以纷纷躲入屋中隐在沉暗的角落,以求保身。
方晗深吸一口气,让秋的凉夜的凉涤荡心肺,涤尽脑中的昏沉与犹豫。此次交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穿过道道城门,到达皇宫之外时,恍惚间,她似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晚。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出示腰牌,她径向南书房行去,她知道风常洛会在这里等她。这是两人相识相知多年的默契。五年前,牧云凉和他在这里做出了决定,以牧云凉的命换她安然,五年后,她将自己做决定,助他们两人最后一次。
此事了结之后,她将退出朝堂,随心念之人远走高飞。
烛光摇,熟悉的人影映在雕花窗上,身姿挺拔气势威赫,负手而立,不言不动。
方晗停在距房门百步处,敛衣,单膝下跪,决绝道:“皇上,五年前微臣让您失望。然而,上天又给了微臣一次机会。五年后,臣将不辱使命,为您定古国江山,愿天佑古国,福祚绵长。”
房内的人静立着,沉默着。
她俯身,顿首,沉声道:“大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怜我护我还是恨我怨我,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大哥。”
冷风吹,烛光摇曳,窗上人影不定,
跪了许久,不见那扇门打开,她心底的希望渐渐转作失望,最终变成了绝望。
夜深露重,凉风灌入衣中,寒意彻骨。
压下眼底潮意,她俯身,再叩首:“时间晚了,皇上早些歇息。臣告退。”立起,凛然转身,大踏步向宫外行去。
她将出院所之时,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人沙哑着嗓音叫住她:“方晗。”
她停下来。
那人沉默许久,方道:“小心点。”
眼泪“哗”地一下涌出来,她怕他察觉,不敢回头,也不敢接话,只轻点头“嗯”了一声。
兄弟如手足,手足断了还能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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