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落足点
疑似初代大型组织“创见者”成员的两人陷入回忆的痛苦、不解与忧伤中。他们经历了巨大的失败，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朋友都承受了可怕的代价，然而，又完全想不起来，也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失败，心中的郁结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旁听的人不愿打扰两人的忧思，安静地离开了。另一边，纠集到了足够人手的队伍终于要出门了，他们的人数足足占据店内人数的三分之一。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多少人呆在咖啡店里，可如今店外的景象骇人，让大家都觉得安全区已经不再安全，蜂拥而入的客人几乎填满咖啡店里每一个能够落脚的空间。
如明日花这般，对幻梦境文京区的过去不太了解的新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队伍，哪怕是知晓“创见者”的前科，被故事中那隐晦莫名的不详所震撼，但眼前的集团依旧让人心生期许。
没有人会拦着他们，本应在场的官方人员此时一个不见，大家都很失望，觉得不可能从官方那边得到任何帮助了。所以，很多人都等着看这个由多支队伍与独行者临时拼凑而成的集团能够做到什么。
恐怖的积云大漩涡有条不紊地旋转，肉眼就能确认它的运转已经趋向稳定，短时间内没有崩溃的迹象，所有在雷雨中暴露的怪诞莫名的东西都消失了，没有固定在地面上的杂物也消失了，紫红色的世界干净而死寂。人们推开店门，狂风骤雨的声浪立刻扑面而来，夹杂着刺骨的寒风，让人瑟瑟发抖。
哪怕在自然灾害频发的岛国，人们已经习惯了台风的暴躁与喧嚣，但这明明不是自然产生的暴雨雷电带给人们的恐惧有增无减。站在最靠近店门处的人，在门打开的一刻，就立刻被刮得踉踉跄跄，眨眼之间，浑身上下就湿透了。后边的人和旁边的人赶紧扶助他，用力将他往外推。
发言召集众人的那家伙第一个被扔了出去，他没能在狂风暴雨中站住脚跟，顿时摔在积水中，显得十分狼狈。只是一顿饭的工夫，地面的积水已经变成了溪流，没过脚踝。那人连滚带爬，意图站起来，可手脚打滑了好几次，看起来充满活力。
后边的人全挤在门口，直到确认第一个出门的人没出什么意外，这才有序地鱼贯而出。
这些人站在暴雨中，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向四周确认情况，有人还试着接住雨水尝了尝，这才摸了一把脸，超店里的人喊道：“只是普通的雨！”这人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又尝了一下，再次大声说：“真的，只是有点甜。”
旁边的人用莫名的眼神看过来，这人笑着说：“你尝尝，没事的，只是看着骇人，这雨水的滋味比山泉还干净。”
暂且不说有多少人被他鼓动了，真的去喝这些雨水，店里的人亲眼看到这些人的活跃，还有精力开玩笑，气氛顿时松弛了许多，有些人干脆也跑了出去。还没出去的人哪怕言辞谨慎，语气也透出乐观。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真要有问题也看不出来吧？”中田美智在三人的小圈子里悄声说，她却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大声说话。自然有人和她同样意见，打定主意要在咖啡店里等更长的时间。反正也没有人规定他们进入这个梦境后必须做什么，他们不喜欢冒险，只想等着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甚至等到这一次梦境结束。
想离开的人离开了，愿意留下来的人依旧坐满了咖啡店里的位置。明日花三人换到吧台的座位，向正在给她们泡咖啡的人说：“没想到你竟然是冒充的服务员，手艺还挺好的。不过，随便用店里的东西好吗？你知道店长和其他人去了哪里吗？”
给三位女生端上咖啡的中年人没有穿制服，但也衣装得体，给人的感觉很讲究，动作也不急不徐，流畅干练，就像是平日里也做着同样的工作。
他一边清理吧台和用具，一边温言回答：“我就是在这家店工作的。我是店面经理，平时要照看三家店，店长在这家店的时间更多，所以我不常来。”
三位女生闻言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们刚进店的时候，起初看到店里还在营业，后来又听到有人说，官方的人都没在，店里的工作人员都跑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就全都默认，店里就只剩下客人。三人还亲眼看到，一些人直接用店里的设备自给自足。
“啊，是这样的，其实他们也没问我。”这位自称店面经理的中年男人说，“我一直都在吧台给大家服务，不知道为何，他们全都把我当成是冒充的店员了。”
“那你就看着他们白吃白拿？”中田美智满脸不可思议，“但凡你出来说句话——”她没往下说，她想到当时的紧张气氛，那么多人紧绷着神经，一旦有店员自爆身份，大概会受到没完没了的盘问和刁难吧。
可没想，这位店面经理又说：“其实我说过了。”
“什么？”中田美智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跟他们说，我就是店员，让他们不要随便拿店里的东西，吃了喝了要付钱。”中年男人摊开手，看向坐在三位女生旁边的客人，“你们也听到了。”
“啊，没错，是听到了。”这几个人愣了一下，正面给了回应。
“但你们谁都没作声。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冒充的？”店面经理像是在盘问，但语气依旧温和，像是没什么脾气。
“嗯——是吧？”这几人的回答并不爽利，眼神也有些飘忽，没有与之对视。
“所以，你们会付钱吧？”店面经理说，“我们开店的，当然不会拒绝客人上门，但是，就算做梦也不会有免费的东西。”
“不会，呃，我是说，你看那么多人都走了。这一次，大家都免费，对不对？”几个人这么说着，从座位站起来。
“其实，我们这里是VIP制度，和店长签了合约的调查员有优惠，其他客人视店长的心情有优惠。除此之外，就算是常客也没有优惠，你们总得付出点什么。”店面经理慢条斯理地说：“放心，我不会阻止你们离开，就像是之前那群人，不也好端端地走了？只是，你得明白，目前能在这里经营的项目，都是官方特许。无论在梦境还是现实，我们都有足够的技术和条件让你们守规矩。”
这几个刚转身要走的人闻言就有点迈不开步子了，表情凝重地盯着这个店面经理。而对方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腔调，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白地说：“店里已经记录了进来的每一位客人，除非你们再也不来日岛，也不再进入这个梦境，否则，你总是要还账的，也许是现实里的钱？也许是梦境里的一些东西？也许是某些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你看，迟早的事情，我们总是有办法让你们还账的，那时就不会是现在的价格了。”
明日花三人屏息，不敢作声，心中的震撼都还没过去。中年男人慢条斯理，咬字清晰的声音，变得极有压迫感。
试图逃单的人又惊又怕，他们原本还打算反驳，说些不痛不痒的推搪，可中年男人将后果说得清晰明白，他们稍微想想，就不由得后怕不已。这个梦境里最大的势力，也同样是现实中最大的势力，他们进入梦境的时候，并没能逃离现实。
“现实是个噩梦，梦里也一样。”有人嘟囔着，面色不佳地说：“我们没钱，也没有人在这里发钱。”
明日花三人心中却想：其实是有钱的，只不过在现实里发。她们三人和店长签了合约，每个月都会有薪水以各种款项的名义打入她们现实中的银行卡里，除此之外还有生活缴费以及个人税务的优惠。总而言之，这是国家担保的产业，梦里什么都缺也没关系，毕竟人还是要活在现实中的。
虽然这么想，但三人都不敢当着这些人面把话说出来。
“你们把这个梦境当作游戏，其实也是我们提倡的，可玩正版游戏也要付费吧？你们是怎么付费的？”店长经理数了数手指，“其实什么渠道总归还是从现实的银行拨款，亦或者用现金。我们跟每一个进店的客人都说过，我们的店是现实和梦境同步经营，所以，你们只需要在醒来后付款就行了。”
“每个人都是？”有人争辩道：“那些离开的人——”
店长经理打断了他的话，说：“如果我们不想要他的劳力，也不没收他的收获，我们会给他发去账单；如果他因为某些状况，例如无法记起梦里的事情，我们也会从他们的日常消费渠道中扣除；如果他死了，我们会清算他的财产；每一次的费用扣除都会有正当的合法合规的理由。另外提醒一下，这些费用全是由国家渠道代为收取，我们除了拿上边的拨款之外，不拿一分钱。”
他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唉，亏本营业。”
这番话下来，试图逃单的几人都如霜打茄子，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
“你们这种做法根本不合理，你是在威胁我们，我要上法院告你！”有人叫起来，引得其他客人瞩目。
“我们是自由民主的国度，你当然可以行使你的权利。”店长经理温和地点点头，只是这般说到。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也不会有好结果。
眼见这人就要扑上去打人，旁边的人连忙架住这个燥怒的同伴，一边往后拖，一边连声劝导：“算了算了——”又对店面经理承诺：“我们会付款的，如果我们还记得的话。”
明日花听着，小声对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说：“你们觉得，这个梦境里有多少人会做噩梦？遇到那些怪物，有人能够一直都活下来吗？”
“十不足一吧？”井上凉子猜测，而中田美智的猜测还要更低。
坐在吧台前的人离开了，但是，几人的吵闹顿时让店里的所有人知道了缘由。一些人面色如常，毫不惊异。也有人大惊失色，显得有些焦虑，不一会就离开了。本来他们应该可以询问店面经理更多的事情，那些他们早就想要官方给出的解释，可现在，这家店不再有令人安心的感觉。
尽管外边的景象依旧骇人，但停留在店内的客人越来越少，没一会工夫，连座位都坐不满了。
明日花三人倒是没什么紧迫感，按照店面经理的说法，她们算是这家店的优质客户，消费远比在现实的咖啡店低。虽然不能真正吃饱喝饱，在这个梦境里发生的事情，等她们醒来就会忘了。但是，在这么一个怪诞危险的梦境里，能够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歇歇脚，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已经是极大的享受了。
这时，井上凉子开启手环终端，在屏幕上搜索起来。要不是看到她这么做，明日花和中田美智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等人也有终端的，梦境网络上肯定有许多消息。
而且，她们反应过来后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客人进店时，竟然一个都没有使用终端。
“因为之前无法使用网络。”店面经理和蔼可亲地给三人解释道：“如果有网络的话，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气候的反常回来，他们完全可以根据网络上的情报，自己找落脚处。”
“那是出了什么问题？外边这种情况，还有网络的中断……”井上凉子问到。
看出三位女生的忧心，店面经理就解释道：“其实没什么问题，安全区依旧安全。异常现象仅止于视觉上的震撼，造成网络中断的原因是其它，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有收到通知。但基本上，只是两件事情凑巧地发生在一起，才让大家惴惴不安。”
“有人去调查了吗？”明日花问到。
“当然有，我们有最好地调查员。其他工作人员都在研究和抢修，所以你们才没见到他们。”店面经理这么说到，顿了顿，又对三人说：“如果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参与调查一下，外边的情况看起来这么骇人，肯定是有原因。”
“这安全吗？”井上凉子问。
店面经理失笑，回答道：“刚才那人有一句话说得对：哪能因为恐惧就却步不前呢？在这个梦境里，没有绝对的安全，但你们总能找到一些东西。祝愿你们收获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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