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创见者秘闻
善信伢子和马恩起身送走官方人员，又回到了会议室中。善信伢子的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在她凝视的方向，有一只花斑小猫蜷伏在宽大的会议桌上，她刚才亲眼看到这只猫儿跳上桌子，在官方人员面前晃悠了好一会。
“这是猫？”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马恩，关于猫和异象的话题，她听得很仔细，马恩给出的线索应该没问题，官方人员的态度也很严肃，然而，眼前就有一只猫在晃悠，官方人员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不，应该是真的没有看到，善信伢子心想着，再次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只小猫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可以当它是猫。”马恩这么回答。官方人员似乎也看不见这只猫，但善信伢子却看见了，他不由得猜测会不会是幻梦境权限的缘故。
大脑袋用远程设备也无法检测到这些猫。尽管大脑袋是幻梦境文京区的技术提供方，但它同样没有幻梦境的权限。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善信伢子本身有一些特殊之处，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当它是猫？”善信伢子重复这说辞，犹豫了一下，伸手凑近猫儿，这只猫儿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全然没有反应。她猛然在猫儿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猫儿炸了毛，挥爪就挠，但此刻，善信伢子已经把手及时抽回来了。
猫儿在喵喵叫，善信伢子回味着手感，只觉得和真正的猫儿没什么两样。
“它真的很像猫。”善信伢子依旧不敢确认这只猫就是猫。
“当然，它就是猫。”马恩用了肯定的语气，“在幻梦境里存在的猫。”
“现实里呢？它是从哪儿来的？它是怎么进入这里的？”善信伢子又追问到，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是说，无法确认它在现实里是否存在？也对，找猫可比找人难多了。”
在幻梦境文京区工作的时间越久，她就越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而自己有机会得到这么一个选择，足以证明自己的运气很好。她最初只想着将幻梦境文京区的事业当作跳板，但现在这个想法已经很淡了，她愿意为幻梦境文京区贡献自己的下半生，从这里挖掘出光明的未来，她对此充满信心。
既然打定主意要将这个梦境视为人生的重要经营，就必须看重这个梦境里的怪诞和异常，这些事物和现象就如同现实中的自然灾难，无法遏止，就只能适应。官方可以在证实积云大漩涡只是一种单纯的视觉现象后，暂时将这个令人惊骇的现象搁置一旁，她却不能同样视若无睹。
在幻梦境文京区里的建设百废待兴的现在，任何被动的举措在她这里就是减分项——她这个代表可以不做任何事情，只当一个吉祥物，只要幻梦境文京区没有遭遇巨大的损失，她依旧能在仕途上继续进步，但应该会调离现在的岗位，甚至因为在幻梦境文京区无所作为，而失去这里的经营权。
这种可以预料的结果对如今的善信伢子来说，已经变得难以容忍。
她需要更积极的行动来扩大自己在幻梦境文京区的产业，落实自己在政治上的话语权。
如今，导致积云大漩涡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它是如此的特别，让善信伢子对马恩的说辞更有信心。既然其他人都无法看到这只小不点，那就是她的机会。
“马恩先生，我可以协助您的调查工作，我这边有已经签约的人手，虽然在大事上不堪用，但繁琐的小事应该没问题。”善信伢子正色说：“如果告诉他们一些猫儿和异常现象的联系，必然可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你的意思是，虽然官方不会公开猫儿的秘密，但你希望能够得到一部分特许？”马恩用最直白的方式确认到。
善信伢子在工作上很少听到这么直接的话，但她也没有丝毫尴尬。特许总是能够带来巨大的收益和影响力，身为日岛政府在幻梦境文京区的代表，她为何不能有这点特权？她不认为在这点小事上，马恩先生会予以拒绝。
“不，我是说，你为什么要问我？”马恩奇怪地看向她，“你有这方面的权力，你是日岛政府在幻梦境文京区的代表，拥有最高级的权限。那些官方人员的报告，最终会打到你那边，由你和大陆的代表一起复批，不是吗？”
“因为这是马恩先生您建立的幻梦境，是您亲自带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应该重视您的意愿。而且……这算是私人事务吧。”善信伢子可不是在奉承，马恩的贡献和位置都太特殊了，日岛和大陆两国政府对他的态度也一直都很明确。
“好吧，我这边没问题。”马恩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抵触，他毕竟在大陆的“邮局”坐过办公室。
“我会将明日花和您的两位学生调开。”善信伢子又表示到。
“明日花她们吗？”马恩想了想，以他和猫儿接触的过程来看，确实有点危险，但他之所以遭了那么大的罪，原因应该还在于内在之眼。内在之眼能够洞穿事物的表面，看到其内里怪诞的一面，但这种洞察本身就不安全。换做是一般人，想要找到那些猫儿就很困难了，至于在接触之后，看到的是猫还是怪物……
“没关系，这些猫可不止一个，它们在城市里乱窜，谁也无法确保自己不会遇到它们。你不需要提醒她们，但如果她们遇到了，或者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了，想做点事情，那就随她们好了。”马恩这么说，心中却想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里可是结缘神的噩梦。
他根本不认为这种消息能够彻底禁绝，之所以拒绝公开猫儿的信息，只是想要拖延一下信息扩散的速度罢了。
“好的，那也得她们能看到这些猫儿才行。”善信伢子自然清楚，要追寻猫儿们的线索，目前最大的难点在什么地方。尽管她能看到猫儿，但和她签约的人群中，究竟有多少个能看到呢？不过，哪怕一个都没有，猫儿的情报也会成为众人开拓进取的动力。
目标是猫，但收获可以不是猫。这就是善信伢子的算盘。
“对了，马恩先生，明日花她们已经知道‘创见者’的故事了。”善信伢子继续问到，“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那些人无法结成大规模的团体，真的是因为存在某种诅咒？创见者当初做了什么，真的没有一点线索吗？”
她把那些阻挠民间大规模团体形成的因素全都归结为“诅咒”，虽然有点抽象，但放在这么一个怪诞离奇的梦境里，却是她认为最合适的概括性的形容。在民间，创见者的覆灭是一桩隐秘，但她相信，马恩知道得更多。
如今通过签订合同来收纳组织人手，是官方许可的方式。官方认为这么做就能绕开诅咒，善信伢子只是照做，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她已经就组织人手的问题查阅过档案，但是，其中没有明确的结论，而她向政府上层申请更多的情报，也一直没有结果下来。
“创见者吗？我知道。”马恩点点头，这个幻梦境文京区里的民间第一个大型团体很难让人忽视，而它的覆灭和他以及大脑袋都有关联。用激进一些的说法，他们两人即便不是第一推手，也能排在第二。两人利用创见者收获的第一批情绪，正是噩梦计划成型的基础。
虽然马恩不能将实情如数告知，但一些记录在档的创见者小秘密，却是能够提前跟这位日岛代表提一提。他觉得，善信伢子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得到日岛政府的回应，完全是有人故意拖她的后腿，其实她可以跟大陆的代表谈一谈这事。
或许善信伢子本人也想过了，只是有什么忌讳？马恩这么想到，一边对她说起创见者的故事：创见者当初名声赫赫，两国政府乐见其成，愿意将他们树立为榜样，并且已经着手推动此事了。
那些人既有丰富的好奇心也有倔强的行动力，而在当时，噩梦计划依旧存在技术难点有待解决，所以，他们玩的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几乎没有代价的“游戏”。他们的发展很快，不仅开辟了自己的基地，还更进一步，一直线穿过了文京区，抵达荒郊野外，用他们的游戏术语来说就是：推地图。
厄运由此而来。
文京区之外是结缘神的噩梦，是这个幻梦境最为恐怖的地带。那些只将幻梦境当作游戏的“玩家”完全没有这种概念。离开文京区后，马恩的“山河图”和音成雾响的“旋律”都无法给他们实质性的帮助。可以确认，他们之中肯定有人受到了影响，因缘际会地让他们找到了不该找到的东西：上原专务的残余。
在几个月前的大战中，上原专务彻底败亡，但他是变异的产物，他甚至将自己当成了仪式的媒介。即便在他死后，结缘神和蟾蜍神的痕迹依旧留存在他的本体中。当初就连邻居朋友都能留下一截树枝，大灾难剩下一滩淤泥，马恩早就想到上原专务也不会死得一干二净。
获得这部分残余的创见者自然很欣喜，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知道这东西里有力量，能够让他们获益，这就足够了。正如游戏里，打开了新的地图，提前拿到了隐藏道具，当然是要利用起来，大杀特杀。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中又有人因缘际会知晓了某种仪式，于是，接下来的发展人尽皆知：创见者召回了所有的成员。
他们不是开宴会，而是去完成仪式，让所有成员都能享受“隐藏道具”的好处。他们甚至因缘际会地有了一个猜测：通过仪式能够影响幻梦境，再不济也能影响他们在梦境中的精神，进而反馈到现实中，让现实里的自己成为“超人”。
这不就跟小说里描述的一样吗？人们在超乎想象的游戏里得到了收益，并将之带进了现实。
既然“超乎想象的游戏”都出现了，那么小说照进现实也未尝不可能。他们可以肆意畅想未来、生命和金钱等等自己将会得到的好处——在马恩看来，这些甚至都不能完全称之为谎言。
然而，仪式总是有毒的，无论是官方，还是马恩都不可能坐视不理。虽然创见者因缘际会地避开了官方的视野，却无法避开正在为构建噩梦计划而积极行动的马恩和大脑袋。
他们的下场众所周知，他们的覆灭理所当然。他们最大的失误，也是不得不犯下的失误，就是在幻梦境文京区里执行这么一个重大的仪式。也许是因为，他们受到的影响让他们必须这么选择。
后继对创见者的调查让官方、马恩和大脑袋都认为，这是一次试探，但又不是结缘神的有意而为。仅仅是因为这些普通人离开文京区后，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一直线打通文京区，然而，幻梦境文京区坐落在结缘神的噩梦中，“缘分”的巧妙和恐怖总是让人措不及防。
马恩在这个事实中扣除了自己、官方和大脑袋在创见者事件中的一些处理手段，将剩下的故事做了一些生灵活现的演绎，讲述给善信伢子听。这个故事波折而隐晦，尽显马恩的小说创作风格。
善信伢子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之后她还需要琢磨一下，但现在她已经大致理解了这段秘闻。
“我听说每一个人造幻梦境都有自己的难处，看来我们这边的难处就在‘机缘巧合’上了，这完全是防不胜防呀。”她对此也感到头疼，“有没有可能，猫的情况也和这种机缘巧合有关？否则我真想不到它们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弄出这样的大动静，而在此之前全然无人知晓它们的活动。”
“有这个可能。”马恩没有立刻否认，他也觉得，这些猫儿能在幻梦境文京区里隐藏自己，或许真的是创见者的仪式带来的后继影响。
“那么，我也该工作了。”善信伢子知晓了幻梦境文京区里的“机缘巧合”有多么恐怖，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工作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死扣保密原则是完全行不通的，也不可能彻底阻止一些人去做某些事情。
由此，她也理解了，为何马恩没有拒绝明日花三人参与进来，明明这三个女生对这位先生都是重要的人。
马恩提起猫儿的后颈，送了善信伢子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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