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立修剑学院 人界历380年 3
UnderWorld里存在着非常多种类的天职，但其中却几乎找不到“旅行者”这一类的天职。
虽然跨越国境的壁垒做生意的“交易商人”感觉和它挺接近的，但他们的行为却和旅行有着微妙的区别——毕竟他们只是在圆形的央都中移动，比如说从北圣托利亚到东圣托利亚，或者以相反的方向运送商品，移动距离充其量不过五公里左右。
边境的村子几乎完全是自给自足，即使是那些村子里无法生产的药物和精密的金属加工产品，也会由最近的城市（比如说卢利特村的话就是来自萨卡利亚）定时由马车送来。似乎不存在“旅行艺人”和“吟游诗人”这样的天职，而闲暇之时进行的旅行，又会被一周只有一天的安息日这样的制度所妨碍。
唯一的例外，只有能从央都圣托利亚乘坐飞龙出击，跨越七百五十公里的距离长途奔袭“尽头山脉”的整合骑士。但是这样的天职未免也太过特殊。
尽管UnderWorld中这样的制度导致了居民们基本不会进行长距离移动，但是旅行本身并没有被禁止。只要是在天职范围之内，比如说圣托利亚的家具店跑到遥远的北部萨卡利亚去进货也是可以的。毕竟我自己就在没有违反这个世界规则的情况下，长途跋涉横穿了整个帝国。
可以说，要不要进行旅行，都是由个人的气质决定。而且，可以说UnderWorld中超过99%的人其气质是非常保守的。
但是，虽然数量极其稀少，依然有些人拥有着旺盛的冒险之心。
在北圣托利亚第七区里开着店，名叫萨多雷的工艺师，就是这么一个人。
“看看这惨样！”
随着这道低沉浑浊的声音，几块四方形的石板被丢到了我和尤吉欧的面前。这些外观呈黑色，有着细密质感的石板，似乎是东帝国特产的磨刀石，但此刻已经都被磨到厚度两厘米以下，根本没法用了。
“这种黑炼岩做的磨刀石本来一个就能用三年的，结果现在一年里就坏了六个！”
“啊，哦……真的很抱歉……”
我一边向满脸通红的老板诚心诚意地道歉，一边转动着眼珠子。
在这家名为“萨多雷金属工艺品店”的店里，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以金属为材料的实用物品、装饰品甚至是武器。其中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最里面那道墙壁上摆着的几把刀剑。我和尤吉欧一开始来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满脸凶样的店长：为什么工艺品店里会有剑？结果得到的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我原本是想成为锻造师，然后去铸剑的。”
你要说这个世界上的锻造师和工艺师有什么不同？其实也就是使用的道具不一样而已。锻造师是用炉子、铁砧还有锤子将金属材料做成商品，而工艺师用的则是凿子、锥子和锉刀。也就是说只是打出来和削出来的区别而已。
而在我的理解里，这就相当于我在现实里骑的山地车的某些零件，用“锻造铝”和“切割铝”的方法都可以做出来。然后我就说：“同样是铸剑，工艺师也没有什么问题啊。”结果老板萨多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大吼：“同样是用铁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似乎用完全相同的金属块当材料，既可以削出一把剑，也可以加热后打出一把剑，但后者的优先度（就是“等级XX物体”的那个数字）会比较高。因此，在他最早铸剑的时候，没少被同样位于七区的锻造店骂说都是些外表好看的废物。
结果，当时还年轻又充满了冒险之心的萨多雷就愤怒了。他拼命做出了足够一年分量的商品，然后将看店的工作交给了太太和学徒后，进行了一场漫长的旅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不是靠打，而是靠削才能做出好剑的材料。
说是旅行，但是工艺师无法得到通过国境的许可，所以只能从圣托利亚一路北行。他用了几个月时间，从一个城市走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村子走到另一个村子，找到了好几种有希望的材料后依然不满足，最后来到了北方的森林。在那里，萨多雷遇到了一棵参天巨树。
这棵有着漆黑树皮的巨大杉树被火烧也不会焦，金属做的斧头砍上它一下就会崩刃……它自然就是“恶魔之树”基家斯西达了。
萨多雷认识了当时担任“砍伐者”的卡利塔老爷子（那时候应该还年轻），两人相谈甚欢。萨多雷想起码要折一根树枝拿来当剑的材料，在卡利塔的帮助下爬上了树，用锉刀锉起了一根合适的树枝。结果他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也没能在上面留下一丝伤痕。
萨多雷不得不放弃，但是在临走之前，他求卡利塔答应他一件事——如果有一天这棵树被砍倒的话，一定要通知他。到时候他还会来到这个森林，将树枝拿到手。
而卡利塔则是在多年后，以一种稍微不一样的方式，完成了萨多雷的委托。
去年三月，我和尤吉欧经历了漫长的旅途到达北圣托利亚之后，按照卡利塔老爷子的指点来到了七区的萨多雷金属工艺品店。看到我拿出的那根从基家斯西达最顶端取下的树枝后，萨多雷在沉默了三分钟，仔细检查了五分钟之后终于开口了。
——给我一年。只要有一年的时间，这根树枝会变成一把不得了的剑。
——就连整合骑士身上的神器，也不是它的对手。
然后，经过了整整一年——人界历380年3月7日，也就是今天，老板满脸通红地迎接了再次来到工艺品店的我和尤吉欧。
“那，那么……剑铸出来了吗？”
我战战兢兢地打断了萨多雷那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的抱怨，问道。
老板紧闭着嘴，一边捋着灰色的胡子一边瞪着我，随后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后弯下腰去，双手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细长的布包。他那强壮的身体用尽了力气，拼命地将它拿了起来。
将这东西放到柜台上，发出了沉重的“咚！”的一声后，老板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他的右手依然放在布包上，用左手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说：
“年轻人，我们好像还没谈过打磨费的问题吧。”
“唔……”
我马上语塞了。虽然修剑学院是由帝国经营，不需要学费，但是在这一年里，每逢安息日我都在城里到处买东西吃，所以在萨卡利亚卫兵队赚到的钱也少了很多。而且，工艺师的工钱（工期长达一年还外加六块高级磨刀石）我也完全想象不出该给多少。
“……没问题啦，桐人。为了以防万一，我把钱都拿来了。”
虽然很感谢尤吉欧在我身后悄悄说的这句话，但是我依然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万一我们的所有财产加起来也完全不够的话……难道会违反禁忌目录吗？警察，不对，整合骑士会飞过来把我们现场逮捕扔进监狱？
“倒也不是不能免费。”
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萨多雷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就在我和尤吉欧安心地长叹一口气之前，他又加了一个“但是”。
“但是，年轻人，前提是你能挥动这把怪物。虽然我很欣赏你能把这么重的东西从最北方一直带到圣托利亚来……但是我可要先说好，这东西在成为一把剑的瞬间，又变重了许多。虽然因为提拉利亚的护佑，哪怕是再高级的剑，锻造师和工艺师也可以搬动……但我用尽全力，也只能把它拿起一梅尔而已。”
“怪物吗……”
我一边嘟哝着一边俯视着布包。
即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麻布，我也能强烈地感觉到其中散发出足以扭曲空间的存在感。它像是在引诱着我……或者说从我的身体里散发出一股磁力吸引着它。但是我却在犹豫要不要顺从这股力量。
两年前，在春雷的轰鸣声中，我和尤吉欧启程前往南方。
当时，尤吉欧的腰上挂着现在藏在初等练士宿舍床底抽屉里的那把蓝蔷薇之剑，而我的背上则背着刚从基家斯西达上砍下来的漆黑树枝。虽然卡利塔老人告诉我可以去委托工艺师萨多雷进行加工，但是我一瞬间产生了将这根树枝埋在森林最深处的冲动。
这个原因到现在还不清楚。比起两个剑士却只有一把剑的情况，有两把剑会更加方便也更加自然。所以，能打造出一把与蓝蔷薇之剑一样强大的剑，比起心生恐惧，我更应该感到欣喜才是。
淡淡的预感被理性压下，我将基家斯西达的树枝带到了圣托利亚，交给了萨多雷。
然后在一年后的今天，树枝终于变成了剑，在麻布的覆盖下等待着和我的初次接触。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慢慢地将其吐出的过程中伸出左手，将剑连着布包一起抓住，把它直立在柜台上。握在手中感觉密度相当高，不过重量似乎和蓝蔷薇之剑没有太大差别。
因为布只是轻轻地卷在剑上，所以当剑立起来的时候，上半部分已经脱落，露出了剑柄。
柄端是一个简单的秤砣形，握把上紧密地缠着细皮条。护手处显得有点小，因为那不是其他材料，而是从原来那根树枝上削出来的。剑柄的整体保留了基家斯西达那种带着些许透明感的漆黑，而包在上面的皮革也是带着光泽的黑色。
再往下是包裹着剑刃的剑鞘，也同样包裹着黑色皮革。我伸出右手，五根手指一根根地缓缓握到剑柄上，然后突然发力。
我迄今为止已经拿过了无数把剑，其中大部分都是VRMMO世界里的东西，唯一例外的就是家里那把老旧的竹刀。但即使如此——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我光是握着剑柄就能感受到一些东西。那是一种从右手手掌到手腕，再经过肩膀，让我的背脊炸起的感觉。
艾恩葛朗特第一层，握住初次任务的奖励“韧炼之剑”时的感觉。
在第九层，握住暗精灵女王所赏赐的“女王之骑士剑”时的感觉。
握住从第五十层的魔王身上掉落的黑色长剑“阐释者”时的感觉。
握住锻造师莉兹贝特所打造的那把白色长剑“逐暗者”时的感觉。
又或者，在妖精国度阿尔普海姆中，握住那把经过重重苦难得到的传说级武器“断钢圣剑”时的感觉。
这种和历代搭档初次相遇时完全相同——甚至凌驾于其上的颤抖贯穿了我的全身，让我暂时呆立在原地。当这种颤抖的余波终于消失时，我的腹部微微用力——将剑从黑皮革的剑鞘中一口气拔出。
呛！一道比蓝蔷薇之剑更加沉重的声音在店内响起。虽然沉重，但是却没有金属的僵硬，当然也和木剑的声音不同。那是一种无比坚硬，也无比坚韧的物质所发出的声音。我转动手腕将剑尖指向天空，剑刃上微微响起一阵“啉”的声音。
“唔……”
工艺师萨多雷低声沉吟。
“哇！”
尤吉欧发出了一声低呼。
而我则屏住呼吸，观察起右手中的这把剑。
剑的全长看起来和我过去的爱剑阐释者完全相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将树枝从基家斯西达上砍下来的是我，向萨多雷做出尺寸要求的人也是我。
和剑柄为一体构造的刀身同为深沉的黑色，但依然呈现出微微的透明感，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射进剑的内部，从不同的角度上看可以发现它泛出淡淡的金色。形状是主流的单手直剑，剑身较之蓝蔷薇之剑略宽。
剑脊上的棱线显得无比分明，让人感觉空手碰到那里也会被割破皮肤。剑锋自然更加锐利，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反射光，仿佛连光线也被它切开了。
“你挥得动这东西吗？”
萨多雷终于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我没有回答，而是迅速环视了一下店内，确认了没有其他客人。就连那个年轻学徒似乎也走出工作室了。
我改变身体的方向，站得和那个长长的柜台平行。前方有五米以上的空间，要试着挥剑的话已经足够。我左手握着剑鞘，将脚前后拉开蹲下腰去。我没打算使用“剑技”，只是摆出了一个基本的单手竖斩的架势。
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用圆形钢板切削出来的圆盾。我将这个距离有五米远的东西定为假定的目标，轻轻摇晃着剑。
我这一年里只用木剑锻炼的右手上，传来了黑剑毫不留情的沉重手感。但是这绝不是什么让人不快的感觉，而是一种如同剑在向我挑战，又或者像是要求我将它运用自如一般，让人感到惬意的重量。
就在剑尖即将抵达最高点的那一刻，我向前踏出右脚。不是以腕力，而是如同借重心移动的势头和扭转的时机来牵引着剑。积蓄在剑尖上的全部能量，被我借着快速的踏步和气势释放出去。
“咻！”
黑色的光芒划出一道直线，空气被切开的声音随后传来。虽然剑尖在快到地板的时候定住，但是空挥的威力依然放射状地释放开来，让地板发出了响声。
当我慢慢站起身的时候，尤吉欧满面笑容地鼓起掌，然后萨多雷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学院的菜鸟练士，也能挥动这东西啊。”
“真是把好剑。”
我只能这么回答，因为再也不需要其他修辞了。工艺师也终于露出了笑容，捋着胡子说道：
“那当然了，这可是废了六块黑炼岩磨刀石的成果。不过算了，毕竟都说好了，打磨费我不要了，只要你出人头地之后向大家宣传说这剑是工艺师萨多雷做的就行。这东西从现在开始就是属于你的了。”
“真的非常感谢您。”
我低头向他行礼，尤吉欧也紧随其后。然后我直起身，将剑收进了剑鞘。
萨多雷盯着黑剑看了两秒钟后，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名字就由你来想好了。这也算是我这家店的招牌，可别给我乱起些奇怪的名字。”
“嗯……”
我没法立刻做出回答。毕竟以前走过的那些世界里，所有道具都是一开始就有着名字的，所以我没有什么起名的才能。
“我……我会考虑的。告辞了，哪天等天命减少了还要请您来打磨……”
“嗯。先说好，到那时可就不免费了！”
“那，那是当然的了。”
说完之后，我和尤吉欧再次向萨多雷行了一礼，然后一起向门口走去。
但是身后突然传来了“哐啷！”一声巨大金属音，让我们稍微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只见萨多雷瞪大了眼睛看着西面的墙壁。
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个从正中间被砍成两半，右半边已经掉到了地上的圆盾。
1，如果有意破坏商店的商品，便是违反了禁忌目录。
2，无意却因为事故而破坏，最后又不赔偿的也是违反了禁忌目录。
3，在2的情况下，只有得到老板的原谅，才不算违反。
我一边将上面这些新知识记入脑中，一边急急地走在回学院的路上。边上尤吉欧老师则是正在不停地向我抱怨。
“只是试剑而已，没必要用上绝技吧！在店里面做这种事情，应该想得到会对商品造成损害啊！”
“唔，嗯……我没想用‘剑’……不对，没想用绝技啊……”
“不，我可是看到了，桐人。在你挥剑的瞬间，剑刃上微微闪出了光芒。我只能认为那是一种我还不知道的艾恩葛朗特流绝技！”
“唔，嗯……我觉得艾恩葛朗特流里应该没有这一招……”
就在我们一边对话一边行走的时候，突然一股香甜的味道冲进了我的鼻腔，让我的脑子狠狠地震了一下。
北圣托利亚街区分为十个区域，最南（也就是最接近中央大圣堂）的一区是皇城，二区是帝国行政机构，三区和四区是贵族的豪华宅邸区。三区林立的高等贵族宅邸已经豪华到让亚丝娜家也自惭形秽，一等到三等爵士在圣托利亚市区外还拥有着作为“私人领地”的广大土地，更是让人惊叹不已。
听说如果私人领地上有一个小村子的话，里面的居民就会被贵族当成佣人差遣。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贵族子弟里，出现几个类似莱欧斯和温贝尔这样的混蛋少爷可以说是必然的。
而在五区里，则是集中了各种被冠以“帝立”之名的设施。比如说骑士团总部和斗技场，帝立修剑学院自然也不例外。
六区和七区则是商业区，然后往北的八、九、十区则是北圣托利亚市民的住宅区。
根据地理学的课程所讲，这样的构造和作为其他帝国首都的东、西、南圣托利亚是完全相同的。这应该不是偶然形成的，不过我也不认为是四个皇帝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商量出来的，那么就应该是公理教会的大人物统一设计出来的了。虽然平时作为一个学生不大会意识到，但是教会的权威真的非常可怕。
总之——
要从位于七区的金属工艺品店，前往位于五区的修剑学院的话，就会路过六区。六区集中了菜市场和饮食店，实在是一个存在着许多诱惑的区域。这一年里，那些启程离开我钱包的银币和铜币，可以说全都消费在六区里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此时是安息日的下午两点左右。一家盘踞于东三街，名为“跳鹿亭”的餐馆，这个时间刚好要烤他们的招牌菜——蜂蜜馅饼。这甘甜芳香的气息弥漫到街道上，向我要求着极高的意志豁免检定，而我每次都是抵抗失败。
“我说，尤吉欧。盾牌不用赔偿是很好，不过更棒的是这东西的打磨费也免了呢。”
我一边放慢脚步一边说道，而搭档则是带着很微妙的表情点头回答：
“是啊。我是等入学之后才知道，萨多雷先生可是通过了一级工匠认定的名人啊。如果要正规地支付工钱的话，搞不好我们所有钱加一起都不够。”
“哦……我说，现在问虽然没什么用了……如果不够的话会怎样？当场被抓走吗？”
“再怎么说也不会这么惨啦。那种情况的话就会让你先欠着，然后每个月付一次。”
“原，原来如此……”
和被自动控制机构“Cardinal”严格控制着柯尔价值的艾恩葛朗特不同，这个世界多少存在着一些居民之间的经济活动。那么，为了那些贫穷学生，是不是该将金钱投入刺激经济活性化的伟业之中呢？
我怀着这样崇高的动机，向尤吉欧提出了一个方案。
“既然手头宽裕了，那一人买上三个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我的搭档发出了一道像是“料到果然如此“的叹息。
“买两个就行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将前进方向改变为左前方，向刚好在店头外卖柜台里摆着蜂蜜馅饼的大姐跑去。
被我用皮带挂在背上的黑剑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被我的身体完全适应，连重量都快/感觉不到了，仿佛它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存在于我的背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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