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光之巫女 人界历380年11月7日 下午8点 6
——预感过自己的死亡吗？
整合骑士贝尔库利·辛赛西斯·万突然感觉自己听到了这样的低语，睁开了眼睛。
呈现着不祥之色的朝霞光芒正想要潜入这昏暗的帐篷。空气如冰一般寒冷，深吸进去的话甚至会让肺部感到一丝刺痛。
贝尔库利感觉到，现在是凌晨4点20分。因为和曾是大时钟指针的神器时穿剑在精神上是同步的，所以他拥有着能够正确察觉现在时刻的特殊技能。再过十分钟的话，就必须让传令兵吹响全军起床的号角了。
饱经风霜的剑士将粗壮的双手枕在后脑勺上，脑海里浮现出那句打搅了他睡梦的话语。
预感过自己的死亡吗？
用甜美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唯一一个地位在他之上的人，也就是最高祭司阿多米尼斯多雷特。
贝尔库利已经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是在一百年前呢，还是一百五十年前呢？为了防止灵魂的崩溃，贝尔库利接受过将无用的情报删除的处理，所以他现在很难将那些久远的记忆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出来。
但是，他能鲜明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似乎是对无限重复的生活——尽管这是她所渴求的——感到有些厌倦了，阿多米尼斯多雷特偶尔会把贝尔库利这个仅次于自己的长生者叫到最顶层，让他陪自己喝酒。
银发的统治者那仅披着一条薄丝绢的裸/体躺在深红色的长椅上，一边慵懒地摆弄着酒杯，一边问出了那个问题。
而盘腿坐在地上，刚啃了一口芝士的贝尔库利一边咀嚼，一边感到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统治者的喜怒无常，所以也没想过要故意讨她的欢心，而是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死亡的预感吗？在我还很稚嫩的时候，被不知道是上代还是上上代的暗黑将军轻而易举地打败，当时真的觉得很危险。
而最高祭司则是笑出声来，轻轻地举起水晶制成的杯子。
——不过，你在很久之前就砍下了那个人的头颅吧？我记得好像转化成了那堆宝石的其中之一了。之后就没有过了吗？
——嗯，感觉一下子想不出来啊。不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种感觉应该和大人你无缘吧。
在听到他的反问后，活过了悠久时光的少女将交叠在一起的长腿上下交换了一下，再次露出了微笑。
——呵呵，你不明白啊，贝尔库利。是每一天啊……我每一天都在感受着死亡。从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始……不，在梦里也不例外。因为，我还没有统治一切。还有活着的敌人。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出现新的敌人。
——这还真是不得了。最高祭司真是个辛苦的工作啊。
距离那次对话已经过去一百几十年的现在，贝尔库利在这个远离人界的暗黑帝国森林的角落，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我觉得，现在我能够理解你的话了。
预感到死亡，说白了就是自己在追求着死亡的可能性。
能够接受的终点，适合自己的死法，以及全力挣扎也无法抵抗的强敌……到头来，你也在追求着这些东西吧。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就像是在这一个瞬间，真切地预感到死亡近在眼前的我一样……
在阿多米尼斯多雷特死去后的现在，已经成为世界上最长寿之人的骑士长贝尔库利猛然从被子里站起，将以白色为基调的衣服披到自己那强壮的身体上。随后他系紧腰带，穿上鞋子，将爱剑插在左腰上。
他撩起门口的门帘，踏入清晨的寒气之中，走向传令兵所在的帐篷，传达要让全军起床的指示。
***
几乎是在同时——
借着那微微染红了地平线的曙光，十头飞龙从位于北方两千梅尔处的暗黑帝国军营地中飞起。
骑在上面的暗黑骑士手中都抱着一卷粗绳。绳子的一头已经在那打入峡谷边缘的木桩上固定了。
骑士一边放着绳子，一边驾驭着飞龙飞过那有一百梅尔宽的峡谷，在南岸降落。从龙上跳下的骑士们手中拿的不是剑，而是一个巨大的锤子，他们用熟练的动作往地面打着新的木桩。
皇帝贝库达最新的命令如下：
拳斗士团和暗黑骑士团沿着架在峡谷上的十根绳子前往对岸。
虽然敌人应该会进行妨碍，但必须无视他们，继续强行前进。
坠落的人不会得到救助。
不能带粮食以外的物资。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由大量牺牲者铸就，并且没有任何补给，无情到了极致的拼命战术。拳斗士团的长官伊斯卡恩，以及继承夏斯塔职位的暗黑骑士团团长，都因为无处发泄的愤怒而咬紧了牙关。
但是，他们无法去违抗身为至高强者的皇帝。
两位长官都祈祷着至少能够在不被敌军发现的时候就抢渡成功，但愿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彻夜监视着暗黑帝国军动向的人界守备军侦察兵此时正从南方一千梅尔处的山丘上全力往下奔驰。
***
亚丝娜吃着朴素的早餐——两块夹着芝士、干肉和干果的面包，迷迷糊糊地思考着。
既然时间被加速了一千倍，那么在现实世界的人吃一次饭的时间里，我已经吃了一千次。应该不会因此而变胖吧……
她偷偷往前面看了一眼，只见同样显得发困的整合骑士爱丽丝与卫士长索尔狄丽娜也正拿起三明治塞进嘴里。即使隔着连衣裙，也能看到两个人的身体都苗条结实，没有一点赘肉。
说起来，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生活习惯病这种东西？还是说体型是生来就具备的固定属性？或者说——人的外观，不过是反映着精神形态的镜子？
在亚丝娜的身边是坐起上身的桐人，罗妮耶正把三明治撕成小块喂进他的嘴里。按照爱丽丝的说法，桐人吃下去的食物是足以维持天命的，但是桐人却依然一点点地消瘦下去，对此她也毫无办法。
就好像是他自己希望从这个世界消失似的。
“桐人学长今天早上的气色好像好了点呢。”
罗妮耶像是看穿了亚丝娜的想法似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而且还把东西都认真吃完了。”
“也许是四个美女陪睡起到的作用。”
听到爱丽丝的这句话，亚丝娜不由得浮现出百感交集的笑容。
昨天，她们在躺着的桐人旁边一直聊到深夜。但即使如此，依然不足以让四个人把她们和桐人相处的那些回忆全部讲完，最后无奈地败给了睡魔，直接打起了瞌睡。
在被号角声叫醒，吃着罗妮耶带来的早饭时，亚丝娜再次在心中对心爱之人低语。
——桐人君不管在哪里都没有改变啊，对谁都是那么和善，所以才会背负了太多东西，还伤害了自己。
——但是，这次你实在太勉强自己了。居然还想着一个人去背负整个世界，至少找我或者其他人帮忙啊。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当然，最喜欢你的人肯定是我。
亚丝娜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决心充斥在自己心中。等桐人醒来之后，一定要笑着这样告诉他——没事的，一切都很顺利。你想要守护的东西，被我和大家保护得好好的呢。
亚丝娜的意志似乎也感染了在场的另外三人。爱丽丝、罗妮耶还有索尔狄丽娜都以清醒的眼神看着亚丝娜，用力地点了点头。
随后，通知敌袭的号角吹出急切的旋律，响彻了整个营地。
爱丽丝咬着面包的一角冲回自己的帐篷，迅速穿上铠甲，抓起金桂之剑后冲了出来。
她和同样武装完毕的亚丝娜会合，对罗妮耶和蒂洁交代了一句“桐人就交给你们了”之后，向着营地的北方跑去。
佩剑的贝尔库利已经出现在黑色森林的边缘。
听完侦察兵报告的骑士长在看到赶来的爱丽丝和亚丝娜，以及比两人迟了几秒到达的莱恩利和谢塔后，以严肃的表情说道：
“原来如此，敌方是来自RealWorld的人，手段也颇为不俗。皇帝贝库达已经是不顾一切了啊。”
他接下来说的话，让爱丽丝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敌军貌似是要以连接着两岸的十根粗绳为桥梁，强行横渡这有一百梅尔宽的峡谷。如果掉下去的话自然就会没命。如果没有强韧的体力和精神，是根本做不到的。皇帝贝库达居然会将这种战术强加给士兵，是代表着他已经急了呢——还是说，完全不把士兵的生命当一回事呢？
话虽如此，就算掉下去的有三分之一，敌人的主力依然还有接近七千。如果一千名人界军和他们正面作战的话，是没有胜算的。
而在光线明亮的白天，之前计划好的那种潜伏在森林进行术式攻击的战术也无法使用。那么是该再次向南面退却，等待偷袭的时机吗？
骑士长贝尔库利的一句话，打消了爱丽丝的迷茫。
“这是战争。”
像古代的豪杰低声说出这句话后，他那淡蓝色的双眼浮现出暴烈的光芒，继续说道：
“身为异界人的亚丝娜小姐暂且不论，我们现在可没那闲心去怜悯暗黑界军。这个机会……必须加以利用。”
“机会？”
被说中了心事的爱丽丝鹦鹉学舌一般地重复着，贝尔库利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正是。骑士莱恩利啊……”
突然被叫到名字，年轻的整合骑士猛然挺直了身子。
“呃……在！”
“你的神器，‘双翼刃’的最大射程有多远？”
“是，平常有三十梅尔，使用武装完全支配术的话能有七十……不，一百梅尔。”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四个骑士要对正在横渡的敌人进行攻击。我和爱丽丝还有谢塔专心保护莱恩利。莱恩利则用神器把敌人拉起来的绳子全部砍断。”
爱丽丝微微地屏住了呼吸。
敌人肯定会拼命守住横渡用的绳子，但就算是在绳根处架起人墙，以曲线轨迹飞翔的飞刀也能从敌人头上飞过，直接攻击绳子。这是名副其实的无情对策。
但是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骑士那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坚定的决心，右拳猛然抵在左胸上。
“明白！”
在他身边，无音的骑士谢塔也低声说道：
“没事。我，保护你。”
而没有被贝尔库利提及的亚丝娜也向前一步。
“我也去。护卫的人越多越好吧。”
爱丽丝将眼睛闭上了片刻，在心中默念着。
事到如今，我——用大规模术式消灭了一万个亚人，还用完全支配术杀戮了两千个暗黑术师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追求高尚的战斗了。
现在只能拼尽全力去斗争。
“赶快出发吧。”
爱丽丝对另外四人点了点头，将视线投向北面的山丘。如血一般的赤红曙光，已经开始从它后方浮现。
***
快点。
快点，快点！
拳斗士团长伊斯卡恩握紧双拳，在心中不停地呼喊着。
宽大的峡谷上拉起了十条粗绳，拳斗士和暗黑骑士各分到五条，开始进行横渡。
士兵们只能将双手双脚绕着绳子倒挂着前进，但是他们没有接受过爬绳的训练，动作都非常生硬。如果能够有时间给每个人都准备一条救生绳并发下去就好了，然而皇帝就连这点时间都不给。
不只如此，在伊斯卡恩提出要第一个横渡的请求时，皇帝也马上就否定了。这应该是对他昨天过度诠释皇帝的命令，只带着少数人马先行而做出的惩罚。“你们只需要遵从朕的命令。”——皇帝那如冰块一般寒冷的声音迄今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在伊斯卡恩咬牙切齿的注视中，速度最快的部下终于来到了绳子的中央处。
暴露在清晨寒气中的赤铜色肌肤上升腾起了水汽，滴落的汗水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果然是件苦差事。
就在此时——
骤起的强风从巨大的峡谷中吹过。
绳子“咻——”地响了起来，猛力地左右摇摆。
“啊……”
伊斯卡恩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几个拳斗士那被汗水打湿的手掌从绳子上滑落。
如吼叫一般的叫喊，在峡谷中回荡着。
那绝对不是哀嚎——年轻的会长咬紧牙关如此默念着。那是因为未能战死在沙场上，而是被强迫着做犹如杂耍的事情丢了性命，为此感到遗憾而发出的咆哮。
仅仅是一阵突然的风，就有超过十人的拳斗士与暗黑骑士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他们身后的人依然勇敢地横渡着。而在这一头的绳根处，士兵们正在以三梅尔的间隔不停地爬上绳索。
无情的疾风不时吹来，每次都会带走一些生命。不知何时，伊斯卡恩那紧握的拳头上开始滴落犹如火焰的红光。
——根本是枉死。
不，还不如枉死。因为现在这样甚至不会留下供人凭吊的尸骸。
而且，死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暗黑界五族朝思暮想的人界侵略，而只是皇帝想要得到所谓的光之巫女，这让伊斯卡恩不知道要如何对留在故乡的部族人民道歉。
——快点，快点啊。在有人来碍事之前让所有人都过去吧。
也不知道是年轻族长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开始习惯了爬绳，打头阵的士兵们终于到达了对岸。每过五秒，就又有一个人踩上了大地。
按照这个速度，用十根绳子让一万士兵全部通过，至少也要一小时以上。而在如此长的时间里，指望着敌军不会发现这个行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但是，伊斯卡恩现在也只能祈祷着这种万中无一的幸运了。
太阳以快到可怕的速度从东方的天空升起，将黑色的大地照耀成一片赤红。
相比之下，横渡完毕的士兵则是增加得奇慢无比，让人心焦。在付出了许多牺牲者后，才从五十人增加到一百人，增加到两百人，然后终于超过了三百。但就在此时——
峡谷的对岸，那黝黑绵延的山棱线上，出现了五个骑马的身影。
即使以伊斯卡恩的超强视力，也无法看清马背上的敌军长什么样子。
——只是五人……侦察兵吗？那么，敌人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兵吧。
但是，这个判断，或者说是希望，瞬间就被粉碎了。
那五骑开始朝着峡谷直冲而下。从他们那翻腾的斗篷，闪亮的铠甲，更重要的是所有人身上都浮现着的犹如热气的强烈剑气，让伊斯卡恩即使再不情愿，也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
——整合骑士！而且还是五个！
“是敌袭！防御！死守绳索！”
虽然不知道声音能否传达到对岸，但伊斯卡恩还是忍不住大喊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命令，已经横渡完毕的三百多名士兵里有一半在系着绳索的粗木桩前组成了圆阵。剩下的则在前方列队，进入了迎战状态。
敌方骑士则以仿若飞翔的加速度迅速冲刺了山丘到峡谷的上千梅尔距离，同时从马上跳落，一起向最右边的绳索冲锋。
冲在前头的，是一个穿着宽松异国服饰的巨汉。在他右边的是一个金色铠甲闪闪发亮的女骑士。在他左边出现的，是昨天和伊斯卡恩战斗过的那个女骑士谢塔。
在三人的中间还有一名小个子的骑士，而在最后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却是已经辨认不清了。
几十名身上还带着汗珠的拳斗士开始冲锋，摆出了要把五名骑士包围起来的架势。
“呜啦啦啦！”
随着凶猛的叫喊，几十只拳脚往骑士们的身上落下。
然后有剑光在空中连续亮起。
大量的鲜血化为了逆流的瀑布喷向天空。在血的下方，是斗士们的脚、手以及头颅轻巧地从身体上分离的景象。
随后——
在三骑士的背后，一道银色的光芒拉出闪亮的轨迹，高高地飞上天空。
它在红色的朝霞中划出弧线，越过拳斗士们的头顶——向着此时还有大量士兵在攀爬的最右边那条绳索飞去——
“住手啊！”
即使自己发出了怒吼，但是伊斯卡恩那敏锐的耳朵，依然清楚地听到了绳子被砍断的微弱噗嗤声。
从中央被切断的粗绳在张力的作用下，如大蛇一般在空中舞动。
绳子上的几十个卫士则是被瞬间甩脱，跌落谷底。
伊斯卡恩大张着双眼，凝视着这个光景，无意识地喃喃着：
“这就是……这就是战争吗？这种事情，能称之为战斗吗？”
在他身后的副官丹帕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部族的人民被逼着去做这种杂技一般的事情，还没能站到敌人面前，就被深渊所吞噬。他们绝对不是为了这样的死法，去承受那漫长而艰辛的修炼。
到时候面对那些在故乡等待他们凯旋的年迈父母与年幼子女，又该说些什么。他们没能勇猛地面对敌人的刀刃，最后光荣地战死，甚至没能得到挥舞铁拳的机会，就消失在了地底？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斗士们那失望的怒吼，不停地回荡在茫然的伊斯卡恩耳边。
——我一定会帮你们报仇。只求你们原谅。原谅我吧。
他虽然不停地这样默念着，但是却不明白仇人到底是谁。
面对着十倍于己的敌军，敌方的整合骑士也在拼死奋斗。自然不可能要求他们等己方士兵全部横渡过峡谷并摆好阵势后再发动进攻。甚至可以说，这种为了不错过时机，仅凭五人就直冲敌阵的胆魄，相当值得称道。
那么，到底该找谁报仇。
是什么人应该为斗士们的枉死负责。
是自己这个此时只能呆立在原地握紧双拳，却什么都做不了的会长吗？
还是——
伊斯卡恩突然感觉到右眼的深处传来剧痛，让他连呼吸都猛然暂停了。
他的视野被闪烁的血红色光芒占据。就在这光芒之中，第二条被切断的绳索在空中飞舞起来。
***
架好的十根绳索已经迅速被切断了三根，但加百列·米勒依然悠然地待在己方军队的后方，手托着脑袋静坐观望。
看来，AI的性能还是人界一方的单位要稍微优秀一些。不，应该说，如果光看面对状况的应对能力，那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包括昨晚的第一次会战在内，他们在战斗中都迅速地看穿了暗黑帝国军的战术，并作出了有力的反击，让加百列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场以电脑为对手的模拟游戏。
这场游戏的结果，就是加百列早早地就损失了七成的己方单位，然而他依然一点都不着急。
加百列一边看着那主力单位一次损失上百人的景象，一边等待着“那个时候”的到来。
在这个时候，占据了OceanTurtle主控制室的克里特结束了将FLA倍率降为一倍，也就是和现实时间同步的工作。之所以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是为了将倍率变化的冲击降到最小，不让登录了UnderWorld的RATH方人员发现。
同时，他还通过卫星线路，将某个网址发到了美国的大型游戏交流论坛。链接指向的是克里特迅速制作的一个宣传网站。
网站上用极富冲击力的字体，配上了鲜血飞溅的特效，预告了下列的内容：
全新虚拟现实网游作品开启限时封测。
有史以来首个以杀戮为最大卖点的PVP游戏。
全部采用人形角色。无分级。无伦理代码限制。
看到这些赤/裸/裸的宣传语，游戏玩家们既为这不知死活的独立游戏制作组感到惊叹，同时又欢喜雀跃。
在2026年7月，作为反恐对策的一环，美国对虚拟现实网游的法律限制已经相当完备。哪怕是使用TheSEED组件制作的独立游戏，如果没有经过业界团体的分级审查，加入伦理代码的话，是很难进行运营的。
那些暴力表现都被严格限制，如果必须要表现出“手脚被砍断”这样的景象，就必须做出相应的处理，比如说像Insecusite就将敌方角色弄成了昆虫形态。美国的限制此时比身为虚拟现实网游发源地的日本还要严格，这让全美国的玩家都非常不满。而在此时，这个神秘的封测公告出现了。
网址通过各种各样的社交网站扩散开来，人们开始一窝蜂地下载，复制并重新上传客户端。仅仅四个小时，就有超过三万台的AmuSphere安装了克里特制作的客户端程序。
这就是加百列不惜浪费宝贵的时间所想出来的最理想的计策。
将暗黑帝国的暗黑骑士账号提供给全美国的虚拟现实网游玩家，让他们登录进UnderWorld成为自己的战力。
身为RATH领头人的菊冈诚二郎，以及设计了UnderWorld的比嘉健，都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手会用出这么粗暴的计策。
但是，UnderWorld的底层服务架构只不过是适用了TheSEED规格的虚拟现实网游而已。如果将它看成一个不是以助记视觉，而是以现有的多边形来表现的虚拟世界——还得加上没有使用时间加速，那它就是一个可以用AmuSphere登录、可以触摸物体，还能杀死其他人的游戏。
无关那个人是现实世界的人，还是UnderWorld里的人。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