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告知下午三点的钟声庄严地响起。
把装着浓咖啡洱茶的杯子放到桌上后，亚丝娜说道：
“桐人君，要多吃一点才行啊，就算是点心也可以。”
“嗯……嗯……”
双手交叉在胸前的桐人抬起头，把手伸向放着茶点的木盘，然后用像是发现了什么的表情看着亚丝娜。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以前也经常被你这么说。”
他苦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亚丝娜很快就反应过来，桐人说的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之后的事，而是在说现实世界。亚丝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回了一个微笑。
“谁叫每当桐人君你专心做某件事的时候，就总会少吃一顿，而且还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啊……结衣也总是为这件事生气。”
无意中说出这样的回答后，桐人偷偷往旁边瞟了一眼。似乎从亚丝娜的表情上感觉到了什么，桐人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亚丝娜把自己的意识交托给桐人手上的温暖，揪心的疼痛逐渐舒缓了。
在旧SAO诞生的自上而下型AI，两人的“女儿”结衣，恐怕是再也没机会见面了。以结衣的运算速度，要与加速了五百万倍的UnderWorld同步应该非常困难。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连接UnderWorld的线路。
在异界战争的结束阶段，为拯救人界守备军而登录UnderWorld的莉兹贝特、西莉卡说过，指引她们以及诗乃、莉法进入UnderWorld的就是结衣。是结衣召集了所有人，细致又简单易懂地说明了UnderWorld的现状，以及爱丽丝的重要性，请求大家协助。
如果没有结衣的行动，与亚丝娜会合的人界守备军诱饵部队想必会全军覆没，爱丽丝也会被皇帝贝库达夺走。爱女如此努力，两人却再也见不到她——甚至向她道谢都做不到，每当想到这一点，两人就非常痛苦。但结衣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她会理解桐人和亚丝娜只能选择那样做，知道即使被时间和空间阻隔，两人也会永远爱着自己。
结衣似乎把UnderWorld和爱丽丝称为“自SAO开始的所有虚拟现实网游世界，以及无数生活在其中的人的存在证明”。既然如此，亚丝娜就必须竭尽全力守护这个世界。人界与暗黑界好不容易才开辟出一条携手共进的道路，绝对要防止那些会让世界重燃战火的事情发生。
“要努力才行啊……”
仿佛察觉到亚丝娜的想法，桐人嘀咕起来。抚摸着亚丝娜头发的桐人，把手轻轻往她后背一拍，接着从木盘上拿起加了干果和鲜果的牛轧糖，丢进嘴里用力咀嚼。UnderWorld虽然是虚拟世界，但与艾恩葛朗特有所不同，空腹状态持续下去会让天命减少。在这一点上，与因为营养不足容易生病，所以吃饭显得非常重要的现实世界是一样的。
今天上午他们对南圣托利亚政府进行了上门调查，果然没有发现政府发布过转移三个山地哥布林的命令，也没有找到带着伪造文件前去旅店的官员。虽然当时身处旅店的卫士证明说命令文件上盖着政府的印章，但印章本身的设计很简单，伪造起来相当容易——当然，前提是要绕过“禁止伪造一切印章与署名”的《禁忌目录》条款。
亚丝娜在过去窥视术中看到的那个男人——准确地说，看到的只有握着短剑的手——亲手解决了亚增老人，所以他当然不受《禁忌目录》束缚。如果绑架山地哥布林的假官员就是他，想必伪造印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对政府的调查午后便结束了，得出结论后，统一会议的人开始在整个南圣托利亚搜寻被绑架的山地哥布林。虽然范围很大，但对圆形的央都圣托利亚来说，这不过是四分之一而已。而且南圣托利亚卫士厅养着二十只嗅觉敏锐的沙漠狼，据说只要在门口闻一下屋子的味道，就能知道哥布林有没有被关在里面。计划预定在傍晚搜索完所有建筑物，桐人和亚丝娜此时则在圣托利亚的家中苦苦等候报告。
其实他们两人也想参与搜索，但骑士团团长法那提欧考虑到这次绑架可能和亚增被害事件一样，是引出代表剑士的陷阱，费尽口舌才让他们留在了大圣堂。原本两人打算在第五十层的大会议室中等候消息，但术师团团长亚由哈强烈请求亚丝娜回家中静养，以便恢复使用过去窥视术造成的精神消耗。
连UnderWorld最强术师之一的亚由哈·弗利亚都无法使用的过去窥视术，为什么亚丝娜能使用呢——虽然使用时间并不长。根据亚由哈推测，这可能与史提西亚神的力量有关。
在来到UnderWorld的这一年里，亚丝娜反复强调过自己是RealWorld的人，并不是创世女神史提西亚的转世，但别说是大圣堂的职员和术师，似乎就连整合骑士们都没有彻底相信。为防止误解进一步加深，亚丝娜决定尽量不行使“无限制地形操作权限”，但在仅仅一周之前，她就将大圣堂的上层整个移开，防止被桐人驾驶的“机龙”一号机撞上。
总而言之，亚由哈认为亚丝娜的精神对信息大量输入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抵抗性，或许就是因此才承受得了使用过去窥视术带来的负荷。但即使如此，术式的负荷并没有减少，对此亚丝娜已有亲身体会，自然不会想着去乱用。然而，三个山地哥布林的安危，是关系整个人界——不，是可能会导致UnderWorld陷入危机的大问题。
不要说像亚增老人事件一样，谋害人界人后把将三个哥布林栽赃成犯人，现在光是丢出他们三个的尸体，就能让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的两界和平深受打击。
如果搜遍南圣托利亚也没能找到山地哥布林，那剩下的手段只有一个——再次去旅店使用过去窥视术，调查马车的去向。但这样做也有一个问题。保持术式发动的状态进行追踪是不可能的，如果晶素盘中的马车移动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就必须重复观察过去。昨天亚丝娜只是使用了一次过去窥视术，就几乎要昏倒。就算两次施术之间有休息时间，亚丝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使出多少次。
桐人的表情之所以如此严肃，想必是因为强烈地希望在必须使用过去窥视术之前找出被绑架的哥布林。但是，希望越发渺茫。搜索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别说找到失踪的三个哥布林了，就连绑架犯所使用的马车都没能发现。
看着桐人吃完一块点心后再次陷入沉默，亚丝娜决定换个话题，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紧张情绪。
“说起来，两位见习骑士小姐出门了吗？”
“咦？啊……嗯。”
桐人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
“听说罗妮耶的月驱最近变得不爱吃鱼，她们准备带它去郊外的湖进行矫正。”
“原来如此……飞龙也会挑食啊。”
亚丝娜不禁笑了出来，桐人的嘴角也有所放松。
“好像是会这样。听说她们打算听从海纳格厩舍长的建议，让月驱自己去抓鱼吃。”
“没错，亲手收集的食材会出奇的好吃。我以前曾在宫城的老家和外公一起摘野菜，采蘑菇……”
幼年时期的记忆鲜明地在脑海中复苏，让亚丝娜暂时忘却烦恼，长舒一口气。
仔细一想，亚丝娜迄今为止做菜所使用的食材都来自央都的市场，从未使用亲手采集的材料。UnderWorld的食材在收获后天命会逐渐降低，而天命值似乎与风味有直接的关系，下次是不是该从亲手寻找食材开始呢——亚丝娜一边想，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她们去的湖在哪里啊？”
“我记得应该是在北帝国皇帝的直辖领。那里的冰似乎才刚刚融化……不过……”
桐人的说话速度渐渐降低，直到停了下来。亚丝娜略显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代表剑士用毫无表情的脸直直地盯着半空。他缓缓皱起眉头，用耳语一般的音量说道：
“不在圣托利亚市内，而是在市外……比如说被带到了旧私有领地……有可能吗？”
这句话的主语明显是此时行踪不明的三个哥布林。亚丝娜迅速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亚增先生的事件发生后，通过南圣托利亚大门的人和马车都要经过严格检查，携带的行李也不例外。就算身材矮小，也很难想象门卫会漏看马车上的三个哥布林……他们有可能被捆绑起来，甚至失去了意识。”
“嗯，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会经过南门。但是……其他的门呢？”
桐人反问道，亚丝娜则认真地注视他的脸。
“也就是说，马车穿越了不朽壁垒，移动到东圣托利亚或西圣托利亚？”
“或者又穿越一次，去到了北圣托利亚。”
“……”
先前完全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亚丝娜暂时陷入了沉默。
不朽壁垒把央都圣托利亚与整个人界分成了四块，总长度达到三千千梅，这一巨型建筑让见识了许多虚拟世界的亚丝娜也不由得感到敬畏。据说这是最高祭司阿多米尼斯多雷特通过神圣术一夜之间变出来的，即使亚丝娜拥有史提西亚账号带来的无限制地形操作能力，也绝对做不出类似的事。如果真要尝试，想必亚丝娜在造出约十千梅长的墙壁后，就会因为承受不了灌进摇光的庞大信息而昏迷。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种认识，亚丝娜才觉得不朽壁垒是不容侵犯的，她从未想过像桐人昨天那样走在壁垒上方。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载着山地哥布林的马车会穿过墙壁的可能性。
“要通过不朽壁垒上的四道门，必须持有大圣堂发行的令牌，或者四帝国政府发行的一日许可证……但是……”
桐人接过亚丝娜的话说道：
“绑架犯能够伪造南圣托利亚政府的移送命令文件。铜制的通行令牌伪造起来很困难，但如果是羊皮纸做的许可证……若真是这样，那么手法就和我在奥布西迪亚遇到的事件很相似……”
绑架了谢塔大使和伊斯卡恩总司令官的爱女莉洁塔的黑斗篷男子，潜伏在大家都认为无人可以入侵的黑曜石城堡最顶层。虽然至今仍不清楚男子为什么能出入最顶层，但这一行动模式确实与此次山地哥布林诱拐事件很相像。
紧紧地抿了一下嘴后，桐人猛然起身。
“将搜索哥布林的范围扩大到东、西、北圣托利亚，及其郊外的原私有领地吧。”
“没错……”
亚丝娜也站了起来，把视线投向南边的窗户。
南圣托利亚那由赤红砂岩建成的街道被下午的索鲁斯之光照耀着，西边的天空则开始被金色浸染。
“但是，现在已经快傍晚了，搜索野外地区会变得困难吧？私有领地的范围很大……”
“嗯……是啊。对私有领地的搜索可以明天早上才开始，但市内的搜索最好还是尽快进行。我去一趟第五十层，亚丝娜你就留在这里……”
亚丝娜伸手用指尖按在桐人嘴上，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开口说道：
“我当然也要去。没事的，过去窥视术带来的疲劳已经彻底恢复了。”
“……我知道了。”
桐人点头，伸手从圆桌上的木盘中又拿了一块牛轧糖，像是报复一样塞进亚丝娜嘴里。
“那么，亚丝娜你也要多吃点东西。”
亚丝娜原本想说“我知道了”，但嘴里只能发出“哇组达莱”这样的声音。
两人顺着大楼梯一路跑到第五十层，进入大会议室后，围在圆桌旁的众人同时看向他们。
最先发话的是身穿白色斗篷的亚由哈·弗利亚。
“亚丝娜大人，您还得好好休息啊！”
“我已经没事了，亚由哈小姐。休息得很充分，我现在精神了不少。”
亚丝娜迅速回答，并将想要站起来的术师团团长按了回去。接着，难得换了一身轻装的法那提欧对桐人说道：
“代表大人，很遗憾，现在还没有什么好消息。我们已经从南圣托利亚的第十区搜索到第三区了，但目前仍只是在不断空挥。”
表示行为完全没起作用的“空挥”，是一个源自棒球的词语。UnderWorld里没有棒球，那么这个词到底是怎么来的呢——亚丝娜不禁如此心想，但现在可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关于这件事，法那提欧女士……”
等不及坐到平时的座位上，亚丝娜就开口说道：
“我们觉得，载着山地哥布林的马车有可能穿过不朽壁垒的门，从南圣托利亚出去了。”
宽广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如今坐在圆桌旁的，除了亚由哈和法那提欧，还有骑士莱恩利、骑士涅尔吉乌斯、骑士恩特奇亚等人。骑士迪索尔巴德待在设置在南圣托利亚第五区的临时总部，情报局局长夏欧·修卡斯似乎带着自己的部下独自进行搜索。
率先开口的，是身为上位骑士，话却多得过分的恩特奇亚。
“……我觉得这好像很困难。想通过‘四季之门’，需要带着有公理教会纹章的令牌，但那可是最高祭司大人用术式做出来的东西啊。”
“咦……是吗？现存的令牌就这么多，无法造新的出来？”
面对桐人的提问，骑士点了点那长着泛蓝短发的头。
“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听说无论多么厉害的工匠，都没法仿造令牌上的工艺……”
“他说得没错。光线照在铜制令牌上时，公理教会的纹章会浮现出金色，就连贝尔库利阁下也不知道制作方法。”
既然法那提欧也这么说，那么令牌肯定是无法伪造的了。桐人点头，放在桌上的双手十指交握。
“令牌库存不足的事之后再考虑，但不能伪造倒是件好事……问题在于，有一种就算没有令牌也能通过大门的方法。”
“一日许可证……对吧？”
桐人和亚丝娜同时点头肯定了亚由哈的话，骑士们则一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涅尔吉乌斯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绑架犯不仅伪造了政府的移送命令文件，还伪造了门的通行许可证吗？他们到底想触犯多少次《禁忌目录》……”
“别那么激动，涅吉小子。犯人亲手杀了人，明显不把《禁忌目录》当一回事。”
涅尔吉乌斯马上深吸一口气，似乎要为法那提欧对自己的称呼提出抗议，但随后就像放弃一样叹了口气。他身旁的莱恩利很有规矩地举起了手，然后发言道：
“但是，桐人先生，如果绑架犯通过了‘四季之门’……现在除了南圣托利亚的大门，其他大门并不会连马车内部都进行调查，这么一来，哥布林们是不是有走出了央都的可能性？”
“没错。”
桐人朝少年骑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所以，对哥布林的搜索，必须把范围扩大到东、西、北圣托利亚，以及外头的旧私有领地。不过，现在马上就要入夜……”
“先做好准备，以便在天亮的同时对私有领地进行搜索。对市内的搜索倒是可以马上进行，就由我来指挥吧。”
法那提欧说着站了起来，桐人则向她低头致歉。
“抱歉，法那提欧女士，那就拜托你了。”
“小事一桩。不过，孩子你得老实待在这里。”
郑重地向总是坐不住的代表剑士交代了这句话后，法那提欧走向放在不远处的白木摇篮。贝尔切正呼呼大睡，她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与站在一旁的随从说了几句话后，迅速离开会场。
平时开会的时候，总是由蒂洁和罗妮耶负责照料贝尔切。话说回来，她们并不在大圣堂啊——亚丝娜如此心想，这时……
就像刻意等待法那提欧离去，桐人这才开口说道：
“那个……我没打算参加搜索，所以能不能稍微出去一下呢？”
虽然代表剑士说话时带着征求意见的语气，但地位足以否决他的法那提欧和迪索尔巴德都不在场。三位骑士和一位术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涅尔吉乌斯作为代表发问。
“您想去什么地方？”
“其实……见习骑士罗妮耶和蒂洁去了位于北帝国皇帝直辖领的某个湖，说是要让飞龙去抓鱼……”
“原来如此，是要矫正挑食症吗？”
涅尔吉乌斯点了点头，恩特奇亚立刻插嘴说道：
“说起来，涅吉欧的汐抚，在小时候突然变得不爱吃任何名字里有‘瓜’的东西，为矫正这个毛病，我们真的费了很大劲。我和他跑到南帝国的密林深处，就为了寻找传说中世上最甜的梦幻之瓜……”
“我可没求你和我一起去。”
涅尔吉乌斯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看向桐人。
“要说位于北方直辖领的湖，那就是诺尔奇亚湖了。我记得湖的四周是广袤的草原……贼人应该不会潜伏在那种地方。”
“嗯，我想也是。但依照那两人的性格，如果发现路过了一辆可疑的马车，说不定会自己去进行调查……”
桐人这番话让亚丝娜不由得点了点头。虽然罗妮耶和蒂洁都是老实的好女孩，但或许是因为在学校受过桐人的指导，有时候会略显鲁莽。两人如今为了从见习骑士晋升为正式骑士而不断努力，有时候这种努力或许会带来危险。
“诺尔奇亚湖离这里才十千梅而已，我会尽快把她们接回来的。一小时……不，四十五分钟后我就回来。”
桐人说完迅速站了起来。他没有走向南边的大楼梯，反而向北面的升降洞走去，看来是打算从大圣堂高层用飞行术直接飞到诺尔奇亚湖。
“我也一起去！”
亚丝娜迅速跟着站起身，如此喊道。桐人回头看了亚由哈团长一眼。
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虽然满脸担忧，但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忘交代一句“请快点回来”。亚丝娜朝她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小跑着去到桐人身边。
“那个，如果市内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会通知您的！”
骑士莱恩利如此喊道。桐人回了一声“那就拜托了”，然后打开升降洞的门。两人同时冲进升降洞，迅速关上门，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看你的表情，好像在说‘成功逃离’一样呢。”
亚丝娜斜着眼低声说道，桐人则迅速摇动脑袋。
“才不是呢。我纯粹是在担心罗妮耶她们……”
“呵呵，我知道了。让我来操纵升降盘吧。”
她跳进地板上的银色圆盘，双手握着出现在正中间的玻璃筒。
升降梯以前由升降员艾雅莉通过神圣术进行操作，但现在已经实现自动化。升降洞底下埋着装有大量风素的大型密封罐，只要按下墙上表示层数的按钮，密封罐就会释放出相应数量的风素，并自行让风素爆发，而风素产生的推力就会把圆盘抬升到目标楼层。不过，为了让使用者可以在紧急情况下自行操作，升降梯仍保留了用于产生风素的玻璃筒。也就是说，使用者可以不使用把上升速度调得很低的自动装置，手动抬升圆盘。
站在一旁的桐人说道：“那个，请安全驾驶……”但亚丝娜还没听完他的话，就在玻璃筒内生成了十个风素。教大家如何使用圆盘的前升降员艾雅莉说过，上升的时候解放三个，在感到速度下降的时候，逐一解放剩下的风素，但这只是载客时用的平稳模式，她偷偷教了亚丝娜让圆盘升得更快的方法。
“Burst！”
随着这道指令，六个风素被率先解放。圆筒中炸出一道绿色闪光，大量空气从下方喷出，以猛烈的势头把两人乘坐的圆盘往上推。
“哇啊……”
大叫起来的桐人抓住了亚丝娜的双肩。驾驶“机龙”、凭心意力在天空飞翔时他都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偏偏非常害怕升降洞。这似乎是因为桐人在亚丝娜进入UnderWorld前，曾经从大圣堂高处掉了下去，但详情他怎么也不肯多说。
其实，亚丝娜早在异界战争的时候，就从整合骑士爱丽丝口中得知了当时发生的事情。还没学会飞行术的桐人，靠着一把剑作支撑垂吊在第八十层上下的外墙上，这肯定是相当可怕的经历。精神年龄超过了亚丝娜的桐人只会在升降洞里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所以亚丝娜总是不由得想加快速度。
解放六个风素后以极快速度上升的圆盘有所放缓，与此同时，剩下的四个风素被解放了。圆盘再次急剧加速，桐人则哀嚎着贴在亚丝娜背上。在亚丝娜有些不忍心再欺负他的时候，刚好就到了第九十层。她踩了一下地上的踏板，把圆盘卡在墙面上。
升降洞以前只能在第五十层与第八十层之间使用，实现自动化后，不仅第一层到第五十层也能使用，还延伸到了第九十层。之所以这样，当然是因为大浴场面向所有职员开放了。因为第九十层的外墙没有大型开口，无法建造升降洞，所以两人通过楼梯跑到了位于第九十五层的晓星瞭望台。
昨天，他们两人和罗妮耶、蒂洁、厨师哈娜一起在晓星瞭望台吃午饭。现在时间接近黄昏，空中庭园展现出不一样的风采。倾斜的索鲁斯之光从外围直接照进庭院，营造出一种与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夕景相像的氛围——当然，规模要小得多。
亚丝娜很喜欢在这里看着索鲁斯西下，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桐人一边跑向北方的开口，一边伸出右手，亚丝娜则乖乖地靠了过去。
“那个……虽然我知道你赶时间，但是要安全驾驶啊。”
听到这句话，他回了一个无声的微笑，接着把黑皮上衣的衣角变得像飞龙的翅膀一样。紧紧抱着亚丝娜后，桐人便迅速张开“翅膀”。
看来，他不是要使用速度虽快，但声音很大的风素飞行术，而是打算用安静的心意飞行术啊——亚丝娜稍微感到了安心。就在这时，桐人轻轻往地面一蹬，黑色的翅膀用力拍打，两人轻轻飘浮着……
下一刻，他们以比通过六个风素进行加速的升降盘还要快好几倍的速度飞向天空。亚丝娜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了由空气构成的墙壁。眼看北圣托利亚帝城最高的塔离自己越来越近，虽然知道那座塔比大圣堂矮得多，但飞过去的时候亚丝娜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仅凭心意就能有这样的速度，如果全力使用风素飞行术，那到底会有多快呢——亚丝娜如此心想，然后回忆起自己曾体验过一次。
那是一年零三个月前，异界战争即将落幕的时候。
从漫长的昏睡状态中清醒来的桐人，为追上绑架爱丽丝的皇帝贝库达，使用了最高速度的风素飞行术。当时亚丝娜对UnderWorld的地理一窍不通，所以直到战争结束后才知道他们飞了多远。当时桐人单手抱着亚丝娜，在五分钟内移动了一千千梅，换算成时速的话就是一万两千千梅每小时。音速约为一千两百千梅每小时，所以他当时的速度达到了音速的十倍。
现在桐人的心意力能够让钢铁“机龙”浮在空中，这已经是接近神迹的力量了。不仅是飞行术，桐人还曾将爱丽丝那条受了濒死重伤的飞龙以及它的哥哥变回龙蛋，以此拯救它们的生命。与超级账号“皇帝贝库达”战斗时，他使出了将UnderWorld的天空都变为黑夜的武装完全支配术。
问题在于，是当时的桐人过于特殊，还是说如今的桐人刻意控制着力量呢？如果是后者，亚丝娜认为，若罗妮耶和蒂洁遇到了生命危险，桐人就不会继续抑制心意力了。
如此心想的亚丝娜，下意识地抱紧桐人。
[img=700,1044]https://rss.sfacg/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01/8bea79de-e93e-4980-abaf-6af08135daf7.jpg[/img]
就像在等待她做出这个动作……下一刻，前方绽放出更为鲜艳的绿色光辉，后方则连续响起爆炸声。仿佛被巨人的战锤用力敲打一样的暴力加速，让亚丝娜不禁发出惨叫。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