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之剑的圆舞曲 7
在艾恩葛朗特各层的野外区域，存在着被称呼为“野外头目”的怪，这种有名字的怪被设置在各个要害地区，是阻拦玩家前往迷宫区的看门人。
野外头目的栖息地，必然被悬崖绝壁和激流等无法通行的区域包夹着，不打倒头目的话，你就无法到达迷宫塔。也就是说，虽然乍看之下，浮游城的各个楼层都是一个广大的圆盘，事实上它还是被分割成了多个区域。
将第二层分割为广阔的北部区域以及狭窄的南部区域，设置的野外头目只有一只。它的名字叫“布尔巴斯·暴”，这个名字大概是把公牛和“球状船首”混搭了起来的吧，事实上它也的确如其名字描述的一样，是一头巨大的牛，会用隆起的圆圆额头发动威力极大的重突进攻击。
我一边在远处俯视着那头肩高四米、头上长了四只角的牛怪用粗壮的前腿不停刨着地面，一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毛皮是黑褐色的呢，难道是黑毛和牛吗……”
然后，从旁边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回答。
“等它掉落了肉的时候，去分一块来吃吃看如何？”
“唔……”
我还真的在一瞬间认真地这么考虑了。艾恩葛朗特的动物型怪物在被打倒之后都会掉落“OO的肉”或者“XX的蛋”这样的烹饪材料道具，拿去做菜的话还真的能吃。至于味道，和圈内的NPC饭馆相比，自制食物的种类要丰富得多——也就是说，有很多会非常好吃，但是也有很多会难吃得要死。
在第二层的野外出没的“震撼公牛”掉落的肉就很可悲，全是硬到不行的筋，咬到你牙掉了都咬不断。而偶尔出现的“震撼母牛”的肉则还算可以入口。照说“布尔巴斯·暴”算是第二层所有牛的老大，那么它的肉不是应该更美味了吗？就在我沉思着“早知道在封测的时候就该尝试一下了”这种事情的时候——
“别想那些事了，开始了。”
我，单手剑士桐人，以及不知什么原因连续两天和我组队的轻剑士亚丝娜正蹲在一个小平顶山的山顶上，俯视着野外头目所栖息的盆地。生长在悬崖边上的灌木是最好的掩护，从下面应该是看不到这里的。
这个长轴有二百米，短轴有五十米的椭圆形盆地深处，由那只感觉即将进入攻击模式的“布尔巴斯·暴”把守着，而在它面前则是保持着严整队列的攻略部队，正在一步步地向它接近。团队阵容是两个六人小队加三个预备队员，总计十五人。
和攻略第一层头目狗头人领主那四十多人的大部队比起来，这点人数显得太少，但野外头目基本都是设定成不用组大团队，只要等级足够的一个小队就能打倒的强度。所以十五个人的战斗力已经算十分足够了——但是，前提是所有人都明确掌握着头目的攻击模式以及弱点，同时还能保持良好的配合。
“嗯？”
就在注视着团队的我惊讶出声的同时，亚丝娜也低声说道：
“这两个小队，哪边是坦克哪边是输出啊？”
“啊、嗯……看起来双方的阵容都差不多的样子。”
巨大的黑毛和牛“布尔巴斯·暴”虽然躯体宛如一座小山，但却是一个很简单的头目，其攻击基本上只是突进→回头→突进这样的循环。如果是两个小队进行攻略，那么就应该由坦克部队一直吸引着目标，在躲过突进之后由输出部队在侧面发动进攻，这是最正统的方法。
但是现在看来，两个分头前进的小队里，大家的装备都基本没什么区别。双方都有相同数量的重装甲防御型角色以及轻装攻击型角色。
在三百米外的山顶上注视着他们的我，终于发现了某件事情，开口说道：
“啊……看看他们在铠甲下的布制装备。”
“咦……啊，真的，一个小队的颜色都是相同的。”
虽然因为被金属以及皮革等防具遮盖住而比较难看清楚，但确实如亚丝娜所说的那样，右边六人的上衣全是品蓝色，而左边六人则是统一的苔绿色。
如果想要让所属队伍容易分辨的话，一般大家都会在铠甲上挂上不同颜色的肩带。而且蓝和绿的色差本身就不够分明，也就是说，这种颜色上的统一不是临时的产物，而是表示原本所属集团的旗帜吗——
“他们没有把攻略部队按照分工重新编队吧。”
亚丝娜以显得更加严肃的声音肯定了我的推测。
“右边的蓝色队伍，全都是林德先生……也就是迪亚贝尔先生原来的队友吧。然后，左边的绿色队伍是牙王先生的队友。的确，这两人看起来不大能合得来的样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觉得与其把知根知底的同伴们拆开，还不如各自六人一队比较容易配合吧……”
“不过这样的话，两个队伍之间的配合会变差吧？要打那个头目的话，想也知道吸引目标的队伍和进行攻击的队伍之间，节奏必须合拍才行啊。”
“诚如所言。”
在我重重地点头同意之后，缓缓前进的那十二个人，终于开始踏入了头目的仇恨范围。
哞——这一声震天怒吼，就连距离甚远的这处岩山都摇晃起来。“布尔巴斯·暴”的鼻子上开始喷出乳白色的蒸汽，架起它那四只长角，以猛虎……不，是猛牛下山之势开始奔腾。
头目与团队的距离还有一百五十米，到双方接触之前，看似有着充分的反应时间，但那是在安全地带看戏的人才能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对于在战场上的玩家来说，从布尔巴斯开始移动到冲到自己面前不过只有一瞬间。
在过了一段让我都感到焦急起来的时间后，两队的队长才终于向自己的队友下了什么命令。虽然因为太远听不到具体内容，但是可以看到双方的重装战士走到队伍之前，同时高高举起盾牌，大声吼叫起来。
这不是单纯的大喊，而是名为“威吓”的衍生技能。它能提高怪物对自己的仇恨值，让其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但是——
“咦，喂喂喂……两个队同时拉仇恨是要干什么？”
就如我这句下意识的自言自语所描述的那样，布尔巴斯稍微摇摆了一下头颅，犹豫着该撞两个盾战士中的哪一个，最后还是向着蓝色队伍的方向前进了。蓝队中又走出一个拿着盾牌的人与刚才使用了“威吓”的玩家站在一起，两人一起将重心放低。
两秒后——
哐——随着一声巨响，巨牛撞到了两个战士身上。如果此时防御力不足的话，会被撞起来很高，受到极大的伤害，但两个人只是退后了十米左右就稳住了身子，将牛头推开。然后林德队剩下的四人冲了上来，以剑技问候着巨牛那破绽百出的侧腹部。
“真让人一身冷汗啊……不过，似乎还是能解决……的吧？”
听着亚丝娜有些僵硬的话语，我以一种微妙的角度点了点头。
“应该……能解决吧。原本就是一个小队便能打倒的头目……但是……”
我皱着眉头移动了一下视线，看到绿色的牙王队停在不远处，没有参与攻击的意思。而且还不只如此，他们还派出了坦克人员站在队伍前，摆好了架势，准备等冷却时间结束后再使用一次“威吓”。
“感觉这样根本就没有组团队的意义了嘛……应该说，这根本就是在互相抢怪吧？就算这次能够解决，今后也能没问题吗？”
在叹着气说出这句话后，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一线军团这十二个人里，林德队和牙王队各自刚好占了一半的话，那预备队的三人又是哪一边的呢？我暂时将视线从战场上移开，看向在后面待命的玩家们。
就在这个瞬间——
“唔？”
我低声叫喊了起来。虽然感觉到身边的亚丝娜在用惊讶的视线看着我，但此时我完全没有闲情去回答，而是向前探出身去。
那三个人中间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单手剑士。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板甲，头上戴着如同洋葱一般的尖顶盔——没错，他就是在之前的那个酒馆里等着涅兹哈的五个男人之一，而且看起来像是他们的队长。
虽然打扮颇有喜感，但他察觉有人偷听，从酒馆里飞奔而出时那锐利的目光，我绝对不会忘记。我又观察了一下站在洋葱头两边的玩家，思考着他们会不会也是涅兹哈在酒馆的同伴。
“为什么……他们会……”
听到我低声嘟哝的话语，亚丝娜惊讶地看着我。我则将她的视线引导到战场的后方去。
“那边，待命组的那三个人，你知道名字吗？尤其是中间那个戴着尖顶盔的家伙。”
“Ba……Bassinet？这个词的意思不是婴儿睡的摇篮吗？”
“啊？不、不对……是那种顶上很尖,有着像鸟喙那样面甲的头盔，名字叫Bascinet来着……”
“哦……是拼写不对吗？唉，在这个世界里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法查词典，真让人窝火。来个人赶快编一个吧。”
“不不不，不管你再窝火，用手写来制作英日词典也是不可能的吧……如果是那种简单的百科全书一样的东西，阿尔戈倒是说过有做的计划……等等，不对吧！”
我强行把快要离题万里的话再次扯了回来，然后指向盆地的后方。
“待命组的正中间，体型有点圆的那个人，你见过没有？”
“见过啊。”
因为亚丝娜毫不含糊地就表示了肯定，让我瞬间僵硬了。我迅速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轻剑士的脸连珠炮一般地发问：
“什、什么时候见到的？在哪里？他到底是谁？”
“时间是昨天的上午，地方就是他们现在站的那里。我不是说自己来侦查过‘布尔巴斯·暴’吗，他也一起来了。名字叫奥……奥兰度吧？”
“奥兰度？这次不是骑士而是圣骑士了啊？”
对我的喃喃自语，亚丝娜扬起眉毛，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我一边同时观察着依然持续着混战的主战场以及在后方安静待命的那三个男人，一边迅速地解说起来：
“奥兰度是法兰克王国查理曼大帝座下的骑士之一，手持圣剑迪兰达尔的无敌英雄。”
“骑士……啊，原来如此。”
听亚丝娜的语气她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这次换我感到疑问了。轻剑士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站在洋葱头圣骑士奥兰度右边的矮小双手剑士。
“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个人自称贝奥武夫。我记得那是英国一带的传说中出现的勇士吧？然后另外一边那个瘦瘦的枪兵是叫库·丘林，这个我也有点印象……”
“哦……那也是传说里的英雄，我记得是凯尔特那边的。”
我补充了一句，亚丝娜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说出了有着超级杀伤力的一句话。
“那些人好像已经决定好他们工会的名字了。我记得是叫‘传说中的勇者们’吧？”
“是吗……嗯……啊——嗯！”
我感叹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作何反应。
当然，网游里不管给角色起什么样的名字都完全是……不对，是只要不抵触运营方定下的规则那就是自由的。你起什么骑士或者英雄的名字也好，给公会起名叫“传说中的勇者们”也好，那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应该说，如果哪个网游里，这一类名字没有人抢注的话，那才叫稀奇呢。
但是，我还是觉得，在角色与自己几乎完全一体化的完全潜行虚拟现实网络游戏里还敢这么做，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有勇气的行为。
还是说，他们的起名方式，是表达着他们明确的自信呢——总有一天，我们会在这个世界里成为配得上这个名字的英雄。我觉得应该没有人敢笑话他们“这都是年轻时犯下的错啊”，因为在这个时候，奥兰度、贝奥武夫与库·丘林这三人，都大大方方地站在离SAO这个死亡游戏的最前线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上。如果光从物理上的距离来看，比我这个离着两百米远的家伙可近多了。
“昨天早上，前线攻略玩家们在马洛美村进行着侦查前的会议，结果他们突然闯了进来，说想和我们一起去。”
还没等我继续问，亚丝娜就往下说道：
“林德先生查看过他们的属性，虽然等级和技能熟练度比攻略队伍的平均水平稍低一点，但似乎装备方面都认真强化过……他说虽然直接加入一线军团有点勉强，但是足够成为预备队成员了。我之所以没参加，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吧。”
“是吗……原来如此……”
我缓缓点着头，以相当复杂的心情看着那三位勇者。
我还没对亚丝娜说过，他们是锻造师涅兹哈的朋友……应该说，从酒馆的情况来看，涅兹哈应该也是“传说中的勇者们”里的一员。因为只有他不是战斗职业而是生产职业，所以才会用了“涅兹哈”这么一个既不是骑士也不是勇者的名字吧。
然后，从这些事情上，我做出了一个推测。
我和亚丝娜之前没听说过名字，也就是没有参加一层头目攻略团队的这三个人，之所以能突然追上最前线玩家的原因……那就是……
“哞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阵猛烈的吼声突然响起，让我迅速地将视线投向盆地深处。然后我就突然第二次“喂喂喂”地叫了起来。
这也不能怪我，以蓝和绿这两个暧昧的色调区分开来的林德队与牙王队，此时正在盆地的正中间乱成一团。看来是不知道牛头目“布尔巴斯·暴”的仇恨在哪个队身上，从左右同时进入了头目蓄力冲撞的轨道，结果撞到了一起。拿盾的坦克此时已经手忙脚乱——重装战士在跌倒之后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根本无法采取防御姿态。
“危险！”
亚丝娜发出低低的喊叫。
“输出赶快回避冲刺！”
虽然我的叫喊声他们听不到，但牙王和林德总算是挥了一下右手，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八个轻装战士分散开来。
但是，却稍微有点来不及了——
怒吼狂冲的公牛从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两个盾战士中穿了过来，以四根牛角将他们身后的两个剑士抵起。随着它的头猛地往上一甩，这两人高高地飞到了天上。
“！”
我和亚丝娜同时屏住了呼吸，仿佛看到了两人在空中、或者在掉下来的瞬间化为玻璃碎片飞散在空气中的景象——但万幸的是，下面是一片草地，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两人虽然在地上弹了好几下，但还是很快就爬了起来。然而这次事故似乎对他们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连脚步都有点踉跄。
林德再次用力挥了一下手，恐怕是在发出后退与使用药剂进行恢复的指示。同时牙王也看向战场的后方，举起手中的剑在空中划了一圈。
趁着牛冲进盆地深处的时机，受到伤害的两个人退到后方，两个预备队玩家像是要代替他们似的走上前来。
这两人就是戴着尖顶盔的圣骑士奥兰度与拿着双手剑的勇士贝奥武夫。他们在跑了几米之后，像是有些犹豫地停下脚步，但马上又发出了连距离甚远的我和亚丝娜都听得到的大吼，向前线奔去。
奥兰度将右手伸向左腰，用力拔出了一把呈现黑铁色泽的单手长剑。毫无疑问，那把剑和我背上的那把一样，是只有在第一层的任务中能够得到的准稀有武器“锻炼之刃”。剑刃上反射着深邃的光芒，显示出它已经被多次强化。圣骑士高举着这把剑，勇猛地向体型巨大的头目冲去。
在战斗开始大约二十五分钟后，艾恩葛朗特第二层唯一的野外头目“布尔巴斯·暴”那小山一般的躯体终于化为了碎片，四散于空气之中。
从攻略团队的规模、平均等级以及装备来看，这场战斗的节奏未免显得有些慢，但我这依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现。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世界，必须优先遵守一条在封测的时候不存在的最大原则，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亡。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必须承认公会……不，此时还只是小队的“传说中的勇者们”里的那三个人，出色地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在代替被突然打到黄血的一线军团成员履行职责时，虽然动作还显得有些生硬，但是的确干得不错。
“真是心惊胆战……不过还好，总算是平安结束了。”
旁边的亚丝娜低声说完这句话之后，从悬崖边上往后退了两步，坐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之后她交叠起双腿，低头抬眼瞪着我说——
“然后？桐人君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几位勇者先生呢？”
“这、这个嘛……”
我的视线游移了一会儿之后，再次投向下方的盆地。在那细长盆地的远端，十五个攻略玩家们正集合在一起，发出胜利的欢呼声。不过，尽情表示喜悦的只有穿着品蓝上衣的林德队，以及似乎还没有小队颜色的勇者们，身穿苔绿色上衣的牙王队情绪貌似不大高的样子。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结束了头目的性命……也就是取走最后一击的是林德那把名为“苍白刀锋”的曲刀吧。虽然隔这么远看不出它具体强化了几次，但从反射光效的强度来看次数应该不少。
我又认真地注视了那个在林德旁边毫不胆怯地将剑高高举起的圣骑士奥兰度一次后，才将头转向亚丝娜。
此时羊毛斗篷的头套被拉了下来，浅棕色的眼睛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面对这道仿佛能将我隐藏在角色中的意识也贯穿的视线，隐瞒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于是我下定决心，小声地说道：
“锻造师涅兹哈，是‘传说中的勇者们’的一员。”
“咦！这样……也就是说……”
我微微点头，肯定了亚丝娜没有说出来的那个问题。
“我认为，涅兹哈所进行的强化诈骗，是在集团……也就是队长奥兰度的指示下进行的。你知道‘涅兹哈的锻造店’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乌尔巴斯城的吗？”
“嗯……我记得是在第二层开通的当天……”
“也就是说，还没有超过一周吗？不过，像疾风击剑和锻炼之刃这种等级，而且还是经过强化的装备，就算一天只骗个一两把都非常赚了。大概是一般打怪所能赚到的十倍……不，是二十倍的钱。亚丝娜，你刚才说过吧。奥兰度他们虽然属性比较差，但是却通过装备的强化来弥补了。武器技能的熟练度只能通过战斗来提升，但是强化……”
“只要有钱的话就能做到——你想这样说是吧。”
亚丝娜用极为严肃的口气说完之后，就迅速站了起来。她在瞪了一眼下方的战场之后，就准备向岩山的下山之路走去，我慌忙阻止了她。
“等、等等！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啊。”
“但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
“至少得弄清楚他们强化诈骗的手法，不然的话人家会认为我们是在诽谤。虽然这个世界里没有GM，但是被大多数人敌视的话还是很危险的。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亚丝娜你没必要也被人当成封弊……”
啪嗒。
一根食指按在我的嘴上，打断了我的话。
“你才是，事到如今还担心这个纯属多余，等下我们都要一起进迷宫了啊。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连对方的手法都不明白的话，就只是在无故找茬了……”
亚丝娜把收回来的右手撑到了下巴上，垂下眼睛，压抑着语气继续说道：
“我也想过一些办法。不只是要揭穿他们替换武器的手法，还要抓住一些明确的证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轻剑士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种和刚才不一样的火焰，让我只能点头说着“是啊是啊”来表示同意。
趁着讨伐“布尔巴斯·暴”成功的两个小队+三个人为了进行补给和维护回马洛美村的时候，我和亚丝娜从岩山上爬了下来。
我们压低身子，迅速穿过失去了守护者的细长盆地。按道理来说，将第二层南部的原野上印下第一个足迹的权利应该属于林德或者牙王才对，但我们可没有耐心等到他们回来为止。而且既然是这两个人，那么肯定不只要争头目的最后一击，在谁先进入南区的问题上也要吵一架。
盆地的深处是一条弯弯绕绕的狭窄山谷。左右是几乎垂直的断崖，光滑的石头上别说山道了，就连让你攀爬的地方都没有，因此不可能从这里翻过去。
我和亚丝娜一口气穿过了没有出现怪物的山谷，在出口之前停下脚步，被眼前这初次见到——其实我应该是第二次才对——的景色迷住了。
虽然地形依然是平顶山连绵不断，但和多为平缓牧草地的北部原野不同，眼前的南部区域的平地上有着一大片密林。山的表面被藤蔓植物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到处都是大片的浓雾，可视距离很短。
但即使如此，我们也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密林的另一头，有一个巍然耸立着的影子。这个高达百米，连接着第三层底部的垂直建筑，就是第二层的迷宫塔。虽然比起一层的迷宫塔要稍微细了一点，但是直径恐怕也达到了二百五十米。也就是说，比起一座塔，它其实更像是一座圆形角斗场。
和我同样眺望着远处巨塔的亚丝娜突然低声说道：
“那个，是什么？”
我觉得，所谓的那个，应该是指从塔的上部正面伸出的两只弯曲的突起，于是简单地回答道：
“牛的角。”
“是、是牛？”
“走近看的话，会发现有一个很巨大的牛的浮雕。毕竟牛就是这一层的主题呢。”
“我还以为打倒刚才那只巨牛之后就没有牛了呢……”
“天真，太天真了，第二层的‘哞哞天国’此时才刚刚开始呢。不过，之后出现的怪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谁叫它们都很“牛”呢——原本想借题发挥说句冷笑话，但我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干咳了一声敷衍过去，然后拍了拍双手。
“好了，该走了吧。往东南再走一公里左右就到最后的村子了，之后再走下去就是迷宫区。我们可以先去村里把能接的任务接完再走，中午前应该能到塔里。别顺着正面的路进森林，从左侧绕过去比较安全，也更快。”
在我将要迈出脚步的时候，发现亚丝娜以一种微妙的表情在看着我，不由得疑惑地问：
“怎么了？”
“没什么……”
轻剑士也干咳了一声，之后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先说好，我可不是要讽刺你，而是我最诚实的感想。”
“然、然后？”
“知道这么多事情，你还真是方便啊。让人不由得希望家家户户都有一台。”
我一时琢磨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亚丝娜就迅速从我面前走过去，然后微微转过头来说道：
“好吧，差不多该走了。我想在林德先生他们赶上来之前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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