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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将树叶形状的徽章交给黑暗精灵的先遣队司令官时，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看来这个营地的NPC里，就只有绮兹梅尔拥有着高级的AI。但是在和她度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似乎能感觉到司令官那没有任何改变的态度下隐藏着深沉的哀伤，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上交了侦察兵的遗物之后，任务再次推进。在从司令官那里接到了要我们潜入洞窟深处消灭女王蜘蛛的委托后，我忐忑不安地拿出“女王蜘蛛的毒牙”放在司令官面前的那张大桌上。幸运的是，这样真的算是完成了任务，我们不必再进行第二次探索，阵营任务第二章“毒蜘蛛讨伐”就此结束。之后这个任务还将不断延续，从第三层一直做到第十章，可谓是前路漫漫。
我们高兴地拿到了作为任务报酬的柯尔、经验值以及奖励道具——我和亚丝娜选择的道具都是那个看起来容量就很大并附有魔法效果的腰包，然后又接下了第三章的任务后，走出了司令官的大帐篷。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彻底褪去，在营地里来往的黑暗精灵也多了起来，但是我们在其中没有看到绮兹梅尔的身影。我在大帐篷前的广场上停下脚步，向再次变成只剩一人的队友问道：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现在随时都可以去找绮兹梅尔组队了……”
“嗯……”
亚丝娜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再等一阵子吧。虽然说起来有点怪……但我觉得还是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比较好。”
“是吗。其实这不奇怪的，虽然绮兹梅尔的确是NPC……但她已经算是我们的同伴了。”
“我可不认为我已经是你的同伴了。”
“……好吧。”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食堂帐篷那里开始传出了香气。我不知不觉地想向那个地方走去，却被亚丝娜拉住了袖子。
“吃饭之前，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咦？去哪里？”
“喂，才过一晚上你就忘记了吗。说好了攒够素材之后，就去找锻造师重新打造我的剑啊！”
SAO里所有的武器和防具都可以根据获得方式的不同而分为三大类。
首先是打倒包括BOSS在内的怪物所能得到的“怪物掉落”，和从地下城的宝箱里得到的“宝箱掉落”一起被称之为“掉落装备”。
其次就是任务报酬中的“奖励装备”。
最后，就是找玩家或者NPC的锻造师与制皮师用材料道具制造出来的“制造装备”。
这个死亡游戏才过去了一个月又一周，现在这三大类装备在性能上还没有什么优劣之分。我的爱剑“锻炼之刃+6”是第一层的任务奖励装备，亚丝娜的“疾风击剑+5”也同样是第一层的怪物掉落的装备。当玩家的平均等级提高之后，任务报酬和NPC制造武器的性能就会越来越低，所以可以想象得到，强力的武器会越来越趋向于掉落或者是玩家制造。但也不知道要到几个月之后SAO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只希望不要拖到几年之后就好了。
我一边茫然地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低着头跟在披着斗篷的亚丝娜身后向前走着。
虽然昨晚睡够了七个小时，但似乎是因为天还没亮就去做那么吃力的任务，结果就是早晨的阳光照在我身上却让我涌现出了睡意。而和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轻剑士的脚步显得无比有力，是因为她选择的是网游玩家不可能拥有的日行性加点方式吗？还是想用靴子将那从脚跟处往上爬升的不安一脚踢开呢？
“没事的，肯定没问题。”
我迷迷糊糊地眨着眼，几乎是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后，在我前方一点五米处的那双短靴猛然停了下来。发现快要撞到她后，我慌忙刹住了身子，耳边则是传来了七成是生气另外三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杂着的声音。
“我才没有担心呢。”
即使我的大脑处于低电压模式，但起码还保留着此时不该说什么“骗谁呢”这种话的判断力，于是我简短地回答道：
“是吗。”
“是啊，说起来，之前的战斗里材料应该都存够了吧。我可不想因为不够再跑去打啊……”
亚丝娜一边转过身一边说着，然后她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后再以稍微放缓了的语气说道：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咦？你说什么？”
“我是说……像是制作武器的材料种类，怪物的打法这些东西，我不能总是问桐人君，而是要自己了解才行。”
“哦……不过，在第二层的主城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很清楚材料道具的种类和有什么怪物会掉落的吗？”
尽管我们的那次重逢才过去了一周，但在我脑海里仿佛已经是久远的回忆了。听到我的话后，亚丝娜那遮掩在头套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那只是我在看了阿尔戈的攻略之后，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记下来了而已。所以书上没写的东西我全都不知道，也不理解。和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我没有什么不同。”
“……”
出乎我意料的话语让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随后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一样。现在我只是在利用封测时期的知识，等它失效之后，我也会一头雾水……”
“不，从书上得来的知识，和通过经历得来的知识还是不同的。仅仅是做一把武器就会如此不安，原因就在于我没有经历过。”
在谈话之中，我的困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我没有指出她其实还是在担心，而是以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那么，你只需要今后多去体验就可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并向前迈进……这是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为了这个目的，必须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不管是阿尔戈的攻略本，还是我的知识。每当你多活一天，经验值就会多增长一点——我说的是无法用数字衡量的那种。”
尽管这的确是出自我的本意，但说出这种和我的性格不大搭调的话，还是让我有些难为情，于是抬起头向我们刚离开的那顶帐篷的上方望去。就在此时，从外圈射进来的光芒，开始将上层的底部照亮。
“是啊……新的一天又这样开始了……”
从亚丝娜的低语中可以听出刚才那种紧绷的感觉开始变淡，我点着头轻出了一口气。然后我再次看向轻剑士，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
“嗯，还有一件事我其实忘了说……”
“咦？”
“和武器的强化不同，基本上来说，制造是不会失败的。所以你其实没必要担……”
在听到这里的瞬间，亚丝娜以差点就要产生伤害的力度戳了一下我的肚子，然后以让人战栗的声音吼道：
“你怎么不早说！”
轻剑士以仿佛要把坚硬的地面踩碎似的气势走在前面，而我则是跟在距离她两米远的身后。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黑暗精灵营地里那小小的商业区。
路旁有四个帐篷连在一起，从近到远分别插着道具店，裁缝店，制皮店以及锻造店的旗子。尽管摊位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许多在人类城市的商店里买不到的各种稀有道具，让我心动不已，但是每一样的价格对刚到三层的我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我只能强忍住欲望从前面三家店前走过，在锻造店面前停下了脚步。
一般来说，NPC锻造师给人的印象都是那种长着胡子的壮汉，但这里是精灵的营地，就连在铁砧前挥舞着锤子的都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纤细小伙子。只有那黑色皮革制成的围裙和覆盖到手肘的手套能让人看出他是一个锻造师。不过，他右手上握着的那把上级锻造锤，显示出他的武器制作技能熟练度比第三层主城的NPC锻造师要高得多。在第二层认识的隶属于“传说中的勇者们”公会的涅兹哈已经转职成了圆月轮使用者，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比眼前这个精灵水平更高的玩家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
我和亚丝娜在帐篷前停下脚步，黑暗精灵锻造师以浅黑色的精悍表情看了我们一眼后，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之后就又开始了工作。感觉到旁边的人开始升腾起了怒气，我下意识地拉了拉她的斗篷。这个营地完全处于“圈外”，如果被当成犯罪者的话，搞不好会被强得不像人的卫兵包围起来痛打一顿后丢出营地。而且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锻造师的实力也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
幸好亚丝娜对于店主的恶劣态度并没有动口也没有动手，反而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真的没问题？”
她低声对我问道，我点了点头。如果要求的是武器强化那倒不能下定论，但就像我之前对亚丝娜说的那样，重新造一把武器是不可能完全失败的。当然，前提是制造者必须有着足够的技能熟练度。
我放开抓着斗篷的手，亚丝娜马上上前一步，相当有礼貌地向锻造师说道：
“打扰了，我想请您制造武器。”
虽然她得到的是第二声“哼”，但是NPC商店特有的菜单窗口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玩家经营的商店基本上都是口头商量买卖，而如果面对NPC的话，偶尔会出现无法清楚说明委托的情况，所以准备了一个菜单窗口加以辅助。
我一边想着“对精灵来说这个窗口也可能是什么咒语吧”一边探头看去，亚丝娜正好按了一下窗口的角落让它可视化。她那纤细的食指原本要接着按下锻造店专用窗口的“武器制造”按钮，却又在最后关头停住了。
“对了，在制造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吧。”
听到亚丝娜的这句低语，我呆了一下后答道：
“那不是必要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嗯……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亚丝娜做出了音量不高却非常坚决的宣言，随后中断了商店菜单的操作，左手将腰上的轻剑——收在绿色剑鞘里的“疾风击剑+5”拿了下来。
这把在第一层的楼层BOSS攻略战，整个第二层千辛万苦的通关，以及来到第三层至今的战斗中都与亚丝娜并肩作战的武器有着单纯却又优美的设计，此刻它被亚丝娜双手紧握在怀中。她用我听不清的声音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后，将剑递给了精灵锻造师。她并没有使用窗口，而是特意用声音委托道：
“请把这把剑熔成锭吧。”
我本以为精灵锻造师又会哼那么一下，结果这次不知为何，他只是沉默地伸出了右手。
难道他是在顾虑亚丝娜的心情吗？只见他慎重地接过“疾风击剑”，缓缓地拔剑出鞘。他检查了一下虽然已经不似新剑那般平滑如镜，却也依然铮亮的剑刃之后，点了点头，用双手将它捧起，轻轻放到背后的炉上。
这可不是涅兹哈用的那种轻便炉，而是用砖头围成了四方形的正规锻造炉。虽然没有提高火力用的风箱，但是升腾起来的火焰却是奇异的蓝绿色，看来这也是精灵们擅长的魔法动力了。在火焰的炙烤下，银色的剑刃迅速变成赤红，从剑尖到剑柄都开始发出炫目的光芒。旁边的亚丝娜则是将双手紧紧握在了胸前。
最终，剑放出了一次更加强烈的闪光，猛然收缩成了长度在二十厘米左右的立方体。
光芒平息之后，精灵将戴着手套的右手伸入火焰之中，将立方体取出，然后递给了亚丝娜。在朝阳的照耀下，金属锭反射着纯净的银光。在艾恩葛朗特中，存在着种类极多的金属，除了铁和铜这些现实世界中存在的金属，还有着秘银这种虚构的金属，所以光看外表我也识别不出来。但是可以看出，亚丝娜的爱剑熔成的这块锭，是一种稀有度很高的东西。
“多谢。”
亚丝娜向精灵道谢，双手接过银色的金属块，将它静静地抱在怀中，仿佛要感受它的分量。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打开菜单窗口，将它收进了道具栏中。之后她关掉窗口，将刚才打开的商店菜单拉到自己身前，再次开始操作。
她按下武器制造按钮，依次选择单手武器、轻剑、材料选择等选项。随后浮现出了显示亚丝娜的道具栏中可用材料的小窗口，亚丝娜按照种类选定了材料。
如果是武器强化，那么使用的只有“基础材料”和“添加材料”，但是制造的话，还需要一个“核心材料”，也就是金属锭。从蜘蛛洞窟里收集到的那些矿石也可以制成金属锭，但这次只是将它们当成基础材料来用。不用我的指点，亚丝娜自己就一个个选定了材料，最后选定的则是来自“疾风击剑”的核心材料——名字叫“银锭”。必需材料全部满足后，最后是随着加工费一起弹出的最后确认框。
亚丝娜再次看了一眼精灵锻造师，低头行礼说道“拜托您了”，然后按下了“YES”按钮。
随着“咻”的音效，锻造师旁边的工作台出现了两个皮革袋和刚才看到的那块白色银锭。精灵沉默地伸出手，将装着基础材料和添加材料的两个袋子丢进炉子。袋子迅速烧尽，里面的一堆道具也开始被烧红。
“怎、怎么感觉很随便的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我轻轻地嘟哝了一句。亚丝娜无奈地低声回答：
“是你自己说制造不会失败的吧。接下来也只能相信他了。”
——和在第二层委托涅兹哈强化“疾风击剑”的时候比起来，她坚强了许多啊。
尽管我这样想着，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她。
武器制造，不可能出现完全失败——也就是材料道具全部消失，而且剑还没有完成，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果不会改变。玩家所能确定的是要制造的武器的种类，而无法确定它的外形以及名字。换句话说，成品的性能是会有波动的。
不过这一次，成品理应不会比原来的“疾风击剑”要差的。精灵锻造师虽然对人爱理不理的，但技能熟练度却是相当的高。基础材料与添加材料的品质与数量都达到了上限，更重要的是核心材料中包含了亚丝娜的心意。虽然有些怪力乱神，但是在这个由数据组成的世界里也存在着这样的力量——我是这样想的。
在这些刹那的思考闪过我脑海的时候，火中的一堆材料都已经熔化，火焰的颜色开始变为纯白。锻造师迅速将银锭丢进火中，冰冷的金属块缓缓地亮起刺眼的光芒。
“给我Buff。”
耳边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同时我右手从食指到无名指第二关节往上的地方，被柔软的手掌紧紧地包裹住了。
——虽然你这样说，但现在我身上没有什么增益效果(Buff)，就算有也不是握着手就能转移效果的啊。
尽管心中这么想，但我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用大拇指轻轻按着亚丝娜的手背，祈祷着能做出一把好剑。
精灵锻造师丝毫没有理会紧紧盯着炉子的我们两人，等到金属锭被充分加热之后，他用套着黑手套的左手将其抓起，把它移动到铁砧上。然后他举起右手的锻造锤，以两秒一次的频率开始敲击起来。清晨的营地中开始回响起“铛铛铛”的清澈锤声。
敲击的次数越多，武器的性能就越好。如果是制造新手装备里的“朴素轻剑”和“短剑”，那么敲击的次数比起强化还要少，仅仅只有五下。如果是和“疾风击剑”同等水平的话是在二十次左右，也就是说，锤声持续得越久，做出来的武器就越强，因此数声音的次数就是武器制造最大的乐趣，同时也是最紧张的一段时间。
十次。十五次。锤声依然持续。
在超过二十次的时候，我微微地松了口气。这样几乎可以确定成品要强过“疾风击剑”了。
但是，在锤声超过二十五次的时候，我又再次紧张起来。不知何时，我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握住了亚丝娜的手，开始凝视起那迸射着橙色火花的金属锭。
虽然我的爱剑“锻炼之刃”是来自于任务报酬，但制作和它同等级的剑，敲击次数最多也就三十。但此时锻造师的敲击次数，轻松地越过了这个分水岭，甚至超过了三十五次，最后在四十次时停了下来。
发着白光的金属锭开始缓缓地变形。那形状是那么的纤细，那么的修长，那么的锋锐，又是那么的美丽。最后它强烈地闪耀了一下，等到光芒收敛之后，铁砧上出现了一把从头到尾都如白银般闪亮的轻剑。
在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我和亚丝娜面前，锻造师握着上面有着精细雕刻的剑柄，将剑拿了起来。他左手的指尖在纤细的剑刃上划过，让人惊讶地说出了一句话：
“是把好剑。”
他左手伸向后面的架子，从无数剑鞘中拿出了一个银灰色的剑鞘，将轻剑收到鞘中递给亚丝娜。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紧紧地握着亚丝娜的手，慌忙将手松开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亚丝娜用很微妙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后，从精灵锻造师手中接过剑，然后低头行礼。
“非常感谢。”
这次她得到的回答就只有一声“哼”了。
亚丝娜微微苦笑了一下，就想将新的剑挂到皮带上，而我则是再次抓住了她的左手。我不顾她因为惊讶而皱起的眉头，拉着她走出了商业区，来到一个小广场处。
我刚停下脚步，亚丝娜就将手抽走，有些生气地说道：
“喂，你想干什么啊？新的剑不是做出来了吗。”
“我不是想找碴儿啦。不过，嗯……先把那个给我看一眼。”
我伸出右手，亚丝娜嘟着嘴将新的轻剑递到我手上。
在拿到剑的瞬间，很有密度的分量感从手上传来。光是这样我就已经知道这把剑绝非等闲之物了，但我还是迅速点击了一下，调出属性窗口，和亚丝娜一起观看。
最上面显示的道具名是“ChivalricRapier”，Chivalric……这个单词的含义应该是“骑士的……”吧。强化值自然是+0，而旁边的剩余强化尝试次数则是——15。
“咋会……”
一阵莫名其妙的怪声从我口中传出。
尽管表现出来的反应就只是这样，但其实我内心的冲击仿佛是在一边高呼着“咋会这样！”，一边冲天而起然后撞到上层的底部再狠狠地砸到地上。
至于底部写的那些攻击力啊攻击速度啊之类的详细属性根本没必要看了。十五次的强化尝试次数，这快有“锻炼之刃”那八次的两倍之多了。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认为这把“骑士轻剑”比“锻炼之刃”强了一倍。如果以层数来衡量的话，这绝对是第五或者第六层才会出现的等级。
这当然是很值得高兴的。武器的性能与战斗的胜率有着直接的关系——不，应该说在这个世界里，胜率这样的词已经没有意义了。在这个世界里一个搞不好就要死，这就等于说你必须赢下所有的战斗才行，因此力量越强大越好，没有什么过犹不及的说法。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毕竟将我们囚禁于其中的这个游戏并不是单机的RPG，而是一个全新的种类“虚拟现实网络RPG游戏”。
握着这把从剑锷到剑柄，就连护手都呈现银白色的美丽武器，我的心底不由得涌现出了亚丝娜这个稀有的轻剑士将会被这把轻剑彻底改变的预感——或者说是恐惧，不由得沉默地呆立在原地。
“到底怎么了？”
亚丝娜又一次问道，让我终于脱离了沉思。我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起亚丝娜的脸，然后慌忙摇头。
“啊，没有，没什么……不不，不是没有什么。这个，这把剑，超强的啊。”
“哦？超？”
“嗯，超。”
这种如同小学生一般的对话让亚丝娜突然笑出声来。虽然让她笑话并非我的本意，但这也让我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思考方式，干咳了一声后将轻剑还给了她。
等到亚丝娜将灰色的剑鞘挂到腰带上之后，我开口说道：
“嗯……总之，恭喜你更新了主武器。‘疾风击剑’一定就活在这把剑中……这是我的想法啦，其他人可能会有不同的观点……”
我拖泥带水的话语让亚丝娜的笑容变成了苦笑，但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毫不留情地挖苦我，反而点了点头。
“嗯，谢谢你。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只要和这孩子在一起，我就还能继续战斗下去。”
“是、是吗……”
“桐人君你可能还记得吧……”
亚丝娜说到一半突然沉默，淡淡的哀伤爬上她的嘴角，然后继续说道：
“在离开起始城镇，向迷宫区进发的时候，我觉得武器就是可以随意舍弃的道具。我买了很多把便宜的‘铁质轻剑’，既没有强化也不去维护，用到钝了就丢掉。但是……这其实就像我自己。鲁莽地往前猛冲，等到跑不动了就倒地死去……当时我真的觉得这样也无所谓的。”
她提起左手，用指尖在新剑的护手上抚摸着。白银的质感仿佛被她转化成了语言，从她口中零落。
“老实说呢，我现在依然没有什么很大的希望。一百层好遥远啊……实在太远了。但是……在听了你的意见，得到‘疾风击剑’，然后将它强化再去战斗之后，我觉得我一点点地开始改变了。我的愿望不再是将游戏通关或者回到现实世界这样遥远……而是只为了一天，希望能够活过今天这一天。为此，我开始珍惜剑和防具，去学习很多东西，还有……我觉得我自己，也需要一些必要的维护了。”
“自己的维护吗……”
亚丝娜别说SAO了，就连网游都是第一次玩，现在我所懂的知识应该比她多了许多才对。但即使如此，我也觉得刚才亚丝娜的话教会了我很重要的东西，让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对将游戏通关的难度视而不见，变得自暴自弃的想法，想必我也是有的。正因如此，我才自称为“封弊者”，和攻略集团的大部队保持着距离。要说那种仰望着遥远的一百层不停奋斗的勇气，想必牙王率领的“艾恩葛朗特解放队”以及林德率领的“龙骑士团”都比我要强得多了。我不停战斗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心想要强化自己。
三十九天前，在茅场晶彦降临到起始城镇中央广场宣布死亡游戏开始之后，我就开始向下一个村子奔去。但我不是为了游戏通关，而是为了赶在广场的一万名玩家之前，让我能够一个人活下去。
但就算是我，也不知不觉地遇到了很多人，和他们有了来往，建立起了关系。
情报贩子“老鼠”阿尔戈、斧战士艾基尔、锻造师转职圆月轮手的涅兹哈、在第一层的BOSS战中死去的迪亚贝尔，以及身为任务NPC的绮兹梅尔。当然，还有现在就在我眼前的轻剑士亚丝娜。
也许，我是有责任的——为了我遇到过的这些人活下去不停战斗的责任。我已经不能因为怕麻烦而退缩放弃了。他们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极大的鼓励与安慰。
“是啊。”
看着正凝视着右手的我，亚丝娜也不知不觉地变得柔和起来，以甚至能称得上温柔的声音说道：
“你要好好珍惜自己。我觉得，痛苦和悲伤的时候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要说出来才好。”
“呃……嗯、嗯……”
我微微抬起头，有些胆怯地抬眼看着露出温和微笑的亚丝娜问道：
“那个……我说出来的话你会怎么办？”
轻剑士毫不犹豫地说道：
“像是热乎乎的‘塔兰包子’这种东西，我随时可以请你吃。”
“是……是吗。”
期待似乎有些落空，但内心里还是逞强地认为自己其实并没有期待着什么。而且作为第二层的名产，塔兰包子的味道我还是挺喜欢的。前提是等它放凉。
“那什么时候我强化失败就拜托你了。好了，我们说回正题……”
我转换了一下心情后说道。结果亚丝娜脸上那极为稀有的笑容犹如阳光下的雪花一样迅速消失了。
“啊?!疾风击剑还活着这样的事情居然不是正题?!”
“没错。”
我干咳了一声，指着亚丝娜腰上的新搭档说道：
“我再重复一次，这把‘骑士轻剑’强得根本不该在第三层出现。只要稍微强化一下，它的单次攻击力就能超过我这把‘锻炼之刃+6’。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但问题就在于它为何能强到这种地步。”
“嗯……”
亚丝娜疑惑了一下，随后透过小广场的栅栏，看向十几米外的锻造店，我也跟着向那里看去。虽然这里看不到锻造师的身影，但偶尔能听到慢悠悠的锤声。
“那个锻造师虽然态度恶劣，但是水平很高吧？是不是只要委托他就随时能做出这种水平的武器？虽然态度恶劣。”
“呃……不不，我觉得不是这样。来到第三层后也战斗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感觉怪物的强度和封测时期没有什么变化。但这样还能得到比以前强了一倍的武器，那绝对是破坏平衡了。”
“那就是主城区的锻造师没有变化，只有这个黑暗精灵变得能够做出强力的武器呢？虽然态度恶劣。”
“嗯……”
我将视线从帐篷上移开，环视了一下整个营地。
此时夜色已经一点不剩，巨大的山谷被清爽的朝阳照耀着。在飘荡的晨雾中，卫兵、骑士以及辎重兵们交错而行，食堂帐篷开始传出烤面包的香气，和封测时期见到的光景没有什么不同。
“只要在森林里接到‘翡翠秘钥’任务，任何人都可以来这个营地。从这点来看的话，它其实和一般主城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你还真是婆婆妈妈。不管原因是什么，如果因为能做出强大得出奇的武器导致游戏平衡崩溃，那反倒是求之不得吧，倒是反过来就头疼了。”
“嗯，算了，这倒也没错……”
亚丝娜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们可不是为了堂堂正正有礼貌地攻略游戏而来到这里的。不管是漏洞还是作弊，只要能利用那就是好事。
但这样又有一个问题。
如果说“骑士轻剑”是因为系统异常而出现的非正规道具，那当它被管理人员——我不大清楚这个世界除了茅场以外还有没有GM——察觉的时候，有可能会被“处理”掉。在这个世界里的处理，要么就是将它替换成本来应该做出来的那把武器，或者干脆将它直接删除。
不，也许问题不只如此。我们总有一天要和攻略集团会合，挑战第三层的迷宫区以及楼层BOSS，到时候团队成员都会被亚丝娜的新剑展现出来的力量所震惊吧。如果他们只是感慨那倒还好……
“那就去验证一下吧。”
“啊？”
轻剑士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我呆呆地注视着她的脸。
“再去委托他制造一把剑，看会不会再次出现这个现象不就行了。”
“啊，原来如此……喂。”
在点了几下头之后，我才将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请问，要去制造剑的人难道是我？”
“我要两把剑干什么。战斗的时候又不能一手拿一把。”
“这、这倒没错……嗯……”
我一边嘟哝着一边下意识地移动着右手越过肩膀，想要用伸出的食指去摸爱剑的剑锷，却发现我早已经将它收入了道具栏中。手扑了个空，只能转了个方向去挠头了。
要再现现象，也就是验证态度恶劣的黑暗精灵锻造师是不是总是能做出超强的剑，那么条件就必须和亚丝娜当时完全一样才行。大量使用高品质的基础材料和添加材料这自然是不用说了，更重要的还是要将我强化并使用了很久的武器熔化成金属锭来当核心材料。而我的武器自然就是从死亡游戏开始后不久就和我并肩作战，度过这一个多月时光的“锻炼之刃+6”了。
老实说，将它当成主武器用到现在也差不多到达极限了。如果剩下的两次强化尝试次数都能够成功，让它变成+8的话那倒还是能用到第四层，但是在第三层的NPC商店里就有卖比+0的“锻炼之刃”还要强的剑了。虽然价钱并不便宜。
说到底——其实我不大想用这种口气——“锻炼之刃”是那种只要完成任务，谁都能够得到任务奖励武器。和那种整个世界(服务器)仅有几把那种级别的稀有武器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而我即使清楚这一点，却依然将它一直用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喜欢这把造型粗犷的单手直剑吧。性能、外观以及用起来顺手倒是其次，我是忘不了装备着新手装备“短剑”就离开了第一层的起始城镇，然后没有换武器就接下了任务，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得到了任务报酬的那种成就感。在双手接过这把重量和短剑完全不同的武器时，那种感觉简直难以言喻。我在封测时期会选择单手直剑技能，其中一个原因恐怕就是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在早期拿到“锻炼之刃”吧。
但此时，我们这些玩家所面临的状况，和封测时期已经完全不同了。在“不许死亡”这种严厉的规则束缚下，还要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通关。因此我们所要优先的就是效率与合理性。对于那种可替换道具的个人感情，也许就是必须最快舍弃的东西。我在第二层的旅馆里不是也对亚丝娜说过吗，如果想为了通关这个死亡游戏而在第一线战斗的话，那么就必须频繁更新装备。网游就是这样的游戏。
——看来我们要就此告别了，搭档。
我无声地向躺在道具栏中的爱剑说道。
此时的确需要验证一下黑暗精灵锻造师的水平，“锻炼之刃”也确实到了需要更新的时候，那么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就在我鼓起勇气，想要点头同意的时候——
轻剑士耸了耸肩。
“不过呢，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还是放弃吧。”
“哦……啊？”
“总感觉会有点影响啊。在不情愿的情况下重铸武器，似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唔……咦？”
“虽然我之前也有些迷茫，但是在最后关头还是下定了决心。而从你的表情上我就能看得出来，你想让这把剑尽量多陪你一段时间。”
“呃……”
“再重新考虑一下验证的方法吧。而且仔细想想，光是一次也谈不上什么验证。真要验证的话，就得准备许多材料，最少也要制造一百把，看看做出异常强大武器的概率是多少……就算是这样，得到的数据也是很粗糙的。”
亚丝娜口若悬河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停顿了一下，随后看向锻造店所在的帐篷继续说道：
“不过，感觉那个锻造师……算了，我觉得在这个营地不能那么干。毕竟这个锻造师和其他的士兵一样都只是在认真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要他去做一百把派不上用场的剑那就是在捣乱，而且有一种在侮辱专业人士的感觉……也许你会觉得我的说法很奇怪吧……”
“嗯，那就算了。”
这简直像是一个不聪明的弟弟被聪明的姐姐责备后会说的话。
感觉对话就这样结束实在太不像样，于是我绞尽脑汁地又加了一句。
“不过，还得去一趟锻造店。亚丝娜，你那把轻剑就在这里强化到+5吧，我这把剑既然还能用，那就再稍微强化一下。”
但姐姐马上就毫不留情地用理论反驳了我。
“强化是可以，但是你的基础材料和添加材料足够吗？不提我的这把轻剑，我记得桐人君的‘锻炼之刃+6’上限是八次，那么现在还剩两次吧？必须用最多的材料，将概率推到最大值才行……喂，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没有……只是觉得亚丝娜小姐你真的是成长了啊……不再是那个只靠死记硬背的菜鸟了……”
我明明只是在坦率地表达我心中的感慨罢了，结果亚丝娜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几秒钟后发出了丝毫不逊色于那个精灵锻造师的“哼”。
“我的事情无所谓吧。话说你要怎么办？现在去收集材料吗？”
“没有那个必要，有这个呢。”
我露出一个坏笑，打开了窗口，快速地拉着道具栏的滚动条找出那个东西将它实体化。出现在亚丝娜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的黑色皮袋，不过侧面有一个烙上去的印记。亚丝娜看着那个印记露出了狐疑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这个标志不就是第二层那个牛男军团的纹章吗？里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很遗憾，不怎么奇怪。”
我关掉窗口，从左手抱着的皮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长十厘米，宽三厘米左右，闪耀着黑色光泽的金属板。它的表面上也有着牛的印记。
“什么嘛，不就是块金属板而已嘛。不过这个颜色还真少见……不是铁板也不是钢板……”
亚丝娜会感到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金属板主要是天然型地下城里采集的矿石熔化制成的材料道具，可以直接用于强化与制造，也可以变成大型的金属锭。但是我拿出来的这东西虽然是金属板，却又不是单纯的金属板。我露出一个笑容，开始讲解它为何会有牛之印记的原因。
“这是在第二层BOSS战里的那个纳托上校的LA奖励。在强化不到+10的武器时，只要用一个就能将成功率提升到最大，而且还能自由选择强化属性，可谓是……”
结果亚丝娜的眼睛和嘴巴都变得滚圆，吼出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这个更该早说了！”
看到我们从广场那里回来，待客态度恶劣但是水平高超的黑暗精灵锻造师依然只是“哼”了一声，但接下来他将即使概率堆到最高也只有95%成功率的武器连续强化成功了七次。
最后，亚丝娜的“骑士轻剑”从+0变成了+5。
而我的“锻炼之刃”从+6变成了+8。
皮袋里总共装着十个有着牛标志的金属板，我还是留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在将袋子放回道具栏后，我拔出了梦寐以求的成功完全强化（锋锐+4，耐久+4）的爱剑。厚厚的剑刃上反射的光泽变得更加深沉，散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势。这样别说第三层了，它完全可以用到第四层末尾。
我满足地将剑收回鞘中，旁边也传来了同样收剑入鞘的声音。我和亚丝娜对视了一下，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武器强化而让自己的情绪也变得高昂，这恐怕是剑士的通病了。
亚丝娜比我更快回过神来，一边将轻剑固定在左腰上，一边干咳了一声说道：
“你那五块金属板的钱，我之后会付给你的。”
“嗯……你看，当时纳托上校是你帮着我解决的，所以算了吧。当时谁拿到LA都不奇怪啊。”
“是吗……那下次再有稀有掉落就让给你吧。”
说到这里，她降低音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不过这样一来，锻造师的水平依然还是个谜啊。如果能调查出到底是不是系统异常就好了……”
“是啊……嗯……”
我将剑背在背上，双手叉在胸前沉吟起来。大量制造来获取数据的方案已经被否决了，总不能直接去问他本人吧——
不对。
“啊……是吗，是这样啊。”
我抬起头，轻轻打了个响指。
“去找清楚这个营地的人问不就好了。”
这个营地建立在这个近乎圆形的山谷之中，东侧是包括食堂在内的服务设施以及商业设施，西侧则集中了兵营与仓库，正中央被一条宽阔的道路横穿而过。它在规模与细节方面足以与一个小村庄匹敌，让人难以相信它是一个会根据做任务的队伍数量而大量生成的独立地图。
我和亚丝娜离开了商业区，穿过主干道进入了兵营区后，在近乎最南侧的一个帐篷前停下了脚步。我掀开挂在几小时前刚走过的门上的黑色毛皮门帘，向里面喊道：
“你好，我是桐人，可以进去吗？”
回答很快传来。
“请进，我刚做完早饭。”
我和亚丝娜同时说了一声“打扰了”之后走进帐篷，首先被充斥着整个帐篷的奶香吸引了注意力，随后又被从坐垫上站起身的女骑士绮兹梅尔搞得方寸大乱。
昨天傍晚，绮兹梅尔那黑色紧身衣的打扮仅在我眼中存在了五秒钟，却已经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而今天早上，她那咖啡色的肌肤上只披着一件用轻薄的丝绸做成的睡衣，而且领口根本就没系紧。
——我记得SAO的分级是推荐年龄十二岁以上啊。难道说变成死亡游戏后，那种什么什么青少年条例之类的标准也变得模糊起来了？
就在这些瞬间的思考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突然感到右斜后方传来了一股压力，让我一边佯装自然地将视线从骑士上移开，一边说道：
“抱歉打扰你用餐了，现在有件事想拜托绮兹梅尔……”
“如果是新任务的话，我很乐意与你们同行。”
“那就太感谢了，不过现在还没到出发的时候。我想先向你请教一件事。”
“哦，那就边吃边说吧。我去准备一下，你们先坐。”
绮兹梅尔用右手指了指铺着柔软毛皮的地板，向设置在帐篷中央的暖炉走去。如果在这里我跟她客气地说“不用麻烦了”的话她绝对会当真，所以我还是坦率地低头说了一声“谢谢”。亚丝娜也一边将头套摘下一边说“那我不客气了”，想来她也和我一样在意暖炉上那个锅里散发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吧。
我和亚丝娜一起坐到毛皮上，呆呆地看着绮兹梅尔拿起锅盖搅拌着里面的东西，此时旁边传来一阵低语。
“看得太起劲的话，小心防骚扰代码会发动哦。”
“咦？那不是要接触了才会发动的吗？”
我在回答了之后才发觉不妙，此时应该坚决表示“我才没看”才对，但是已经太迟了。
防骚扰代码，是在对NPC或者玩家持续了一定时间的“不恰当”接触行为之后就会发动的系统，和防犯罪代码有些相似。一开始只是会出现伴随着警告的排斥力，如果你屡教不改的话，最后就会把你强制转移到位于第一层起始城镇处的监狱区“黑铁宫”里。
攻略集团曾经对这个系统能否用于在紧急状况时逃生的问题研究了一阵子。毕竟，只有依靠稀少的“转移水晶”才能从野外区域和地下城里进行传送，而在头几层里是根本搞不到结晶的。
——不过研究遭到了惨痛的失败啊，啊哈哈哈。
卖给我这个情报的情报贩子阿尔戈很愉快地笑着说道。
要发动那个强制传送，你必须忍着那犹如电击一般痛苦的排斥力——很遗憾我还没体验过——重复多次不恰当接触才会发生，而且对象必须是女的。如果在战斗中你有空闲去做出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自己跑掉了，更不用说SAO里的男女比例根本就是彻底失衡。虽然也可以选择NPC当对象，但是危险的地下城深处可不会刚好有一个卖道具的姑娘。
再加上还有着传送进监狱后没那么容易出来，传送的时候甚至还会掉落道具之类的事情，对防骚扰代码加以利用的想法很快变成了泡影。我之所以会从阿尔戈那里买这个情报，纯粹只是出于兴趣，绝对不是为了钻系统的空子当一个骚扰狂魔，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光是视线的话绝对不可能发动防骚扰代码的——应该是吧。
“唉，发动了哦。还有五秒，四，三……”
“咦？咦咦？”
我有些慌乱起来，视线在绮兹梅尔在短睡衣的衣角下露出的美腿和冒着热气的锅之间彷徨着，但倒数依然毫不留情地继续着。
“二，一，发动。”
吱——
亚丝娜握着拳头，中指和食指的关节向外凸出，在我的右侧腹部上转着。
我一边想着“为什么这样还不会发动真正的防骚扰代码啊”，一边扭着身子躲闪。绮兹梅尔则是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
“你们还是那么要好啊。”
精灵骑士用来款待我们的，是将一种介于米和麦之间的粮食和牛奶一起煮，然后加入盐再撒上一些坚果和干果的食物。尽管这属于西洋风格，或者说是艾恩葛朗特风格，但它的味道却依然让人感到怀念，让我非常喜欢。但遗憾的是它的量实在太少了。亚丝娜用木制小盘装了一盘，再用同样是木制的汤匙小心地吃了一口之后，很感动地说道：
“味道真好……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吃到麦片啊。”
“麦、麦片……是这样的东西？”
对于这种食物我只知其名却从来没吃过，只能向亚丝娜请教，她点了点头。
“嗯，虽然口感有些不同，但是味道完全一样。”
“哦……”
我感慨了一下，绮兹梅尔也说道：
“呵……人族的城市里在早上也喝奶粥吗。这我倒是不知道……下次……”
说到这里，骑士不知为何沉默了。我和亚丝娜同时看向她的脸，却无法解读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浮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骑士像是要转换心情似的将奶粥——或者说是麦片——迅速吃完，看着我们说道：
“说起来，桐人和亚丝娜不是说有事情要问我吗？”
“咦……啊，对哦。呃，那是……”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直接让绮兹梅尔评价一下那个在营地里开店的锻造师到底水平如何。
而她的反应相当复杂，同时混杂着苦笑与称赞。据她说，那个锻造师水平很高，但是却容易厌烦，偶尔会做出非常强悍的装备。而如果你的态度过于强硬或者提出故意刁难的要求，那他就会敷衍了事——
听到这里，我和亚丝娜对视了一下，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现在的感慨。
现在亚丝娜腰上那把骑士轻剑，就是绮兹梅尔所说的那种“非常强悍的装备”了。也就是说，这不是什么系统的漏洞，而是虽然概率很低，但依然是有着正规来路的道具。
这真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不过那个“故意刁难的要求”却还是让我有点在意。不管我怎么想，那种为了验证锻造师的能力，让他用低品质的材料做出几百把剑的要求毫无疑问就是故意刁难。这样的话，他就只会做出一些低品质的武器，根本无法达到验证的目的。
现在亚丝娜已经得到了一把强大得过分的剑，而我的剑也已经成功地完全强化，单纯对我们来说，这样的验证已经没有必要了，但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作为攻略集团的一员，我们有着向其他前线成员提供情报的责任。比如说在精灵的营地里有可能得到第六层等级的强力武器的情报，以及“翡翠秘钥”任务中，有一个精灵骑士可能能够存活下来的情报——
我一边思考一边勺着麦片，回过神来才发现盘子已经空了，一边后悔着为何没有好好品尝味道，一边向绮兹梅尔道谢。
“多谢款待，绮兹梅尔。粥很好吃，你说的事情也很有用。”
亚丝娜也跟着点头道谢。
“我也觉得很好吃。多谢款待。”
“那就好。明天早上我多做一些。”
绮兹梅尔露出了微笑。她接过我和亚丝娜递过来的木盘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们可以在营地里多准备一段时间，也可以马上出发去完成任务。”
“不……”
我轻轻地摇头，抛弃心中的迷茫后回答道：
“我和亚丝娜必须先回人族的城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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