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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31日，星期六，上午十一点。
亚丝娜身处于艾恩葛朗特第五层北部的小村“希雅亚”。
这里是一个圈外的村子，不受防犯罪代码的保护。但是亚丝娜却没有佩剑，还除去了全身的防具，甚至还脱掉了所有衣服，全身放松着。
没有全副武装，是因为希雅亚村是一个只有同队队友才能进入的独立地图。
而之所以没有穿衣服，是因为她肩部以下的地方都浸泡在满满的热水之中——也就是正在泡澡。
“哈咻噜呵噫……”
亚丝娜用不明所以的声音呻吟着，将双手双脚尽情伸展开来。虽然水的温度有点不够，不过上面漂浮着芳香的果实和香草之类的东西，让她身体内外都变得暖洋洋的——起码感觉上是这样。
而且这个浴池还特别大。看着这虽然还赶不上第四层尤菲尔城的大浴场，却也足够让十个人一起泡澡都绰绰有余的花岗岩浴池，亚丝娜不由得思考起来——黑暗精灵莫非是真心喜欢泡澡的？
“森林精灵的村子会不会也有这么大的浴室呢……”
她一边用指尖拨着热水一边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从不远处传来了回答：
“似乎并非如此啊。森林精灵那边的浴室很小，但好像美食要更胜一筹呢。”
四肢放松地漂浮在热水中的，正是情报贩子“老鼠”阿尔戈。她和亚丝娜一样解除了所有装备，因此那标志性的连帽短披风自然是没穿在身上的，不过脸颊上的胡子标志依然显眼，就算浸泡在热水之中也没有要褪色的迹象。
“哦，我倒觉得黑暗精灵的饭菜就已经够好吃的了……”
亚丝娜表示了她的疑惑，浮在水中的阿尔戈则是嘻嘻一笑。
“听说会有某个三星餐馆那种等级的豪华菜单哦。不过在体验过这个浴室之后，我个人还是更喜欢黑精灵一方。谢啦，小亚，多亏你拉我入队咯。”
听到这句话，亚丝娜的视线往左上移去。自从来到第五层后一直只有两道的血条，此时已经增加到三道了。
“没什么，我也想向阿尔戈小姐好好道谢的。谢谢你为了找出地下墓地BOSS的攻击模式，在地下城里整整待了一天。”
“没啥没啥，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还得道歉呢，让小亚和桐仔担心了呀。而且，你来找我的时候，还遇到危险了吧？”
阿尔戈的这句话，让两天前发生的事情鲜明地在亚丝娜脑中浮现，她的脸不由得发热了。
——没变红吧，没事，就算变红了，在浴室里也看不出来吧……
她一边想一边往右边偷偷看了一眼，却看到浮在水面上的情报贩子露出了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笑容。她只能把身子沉得更低，嘴巴在水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试图敷衍过去。
两天前的那一夜，亚丝娜在地下墓地三层被桐人从绝境中拯救出来之后，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在得知桐人果然是来寻找阿尔戈后，便直接与他一起找人。
不到一小时之后，两人就找到了阿尔戈。值得庆幸的是，消息发不出去的原因并非两人想象的那样遇到了什么不测。
阿尔戈就位于地下城最深处，在BOSS房间前的一个小小的安地房间扎下了营。原因是BOSS的名字和外观已经和封测时期完全不同了。她一开始是想确认一下BOSS房间的位置后马上回到城里发行第一期攻略本的，但在发现这个BOSS根本前所未见之后，她就想着既然来了干脆再调查一些资料好了……却发现难度很大，她又不愿放弃，结果就这么纠缠了一天。
BOSS怪是一只可以断定生前绝对不是人类的巨大丧尸，是对斩击、突刺与贯通都有极高抗性的强敌。不过在BOSS房间的各个地方都设置着拉杆，可以通过它们来解开天花板上的石板拼图，让阳光射进房间，以此来弱化BOSS——当然只有在白天可以这么做。最让阿尔戈费劲的就是拼图的解法，从中途开始她基本上就是靠着一股牛脾气不停地解着拼图。
多亏了她的努力，在三十日的白天，攻略集团的精英成员们没费多少工夫就将BOSS解决了，但是对亚丝娜来说，这场BOSS战让她极为忧心。既是因为DKB和ALS依然充满了对抗意识，更因为攻略集团太过依赖于阿尔戈的情报——而且她还重新认识到，为了得到这些情报，阿尔戈到底要冒多大的风险。
尽管这个世界的礼貌就是不对他人的作风说三道四，但是考虑到这种机会很是难得，亚丝娜还是把脸从热水里浮出，有些拘谨地说道：
“那个，阿尔戈小姐……”
“怎么了？”
似乎是从亚丝娜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什么，阿尔戈也不再漂浮在水上，而是将身体坐好。
“能这么顺利地解决地下墓地的BOSS，多亏了阿尔戈小姐的努力，对此我非常感谢……但是我觉得，一个人面对初次见到的BOSS去收集情报，有点太过危险了。”
在亚丝娜上的女校里，以（让对方觉得）居高临下的态度提出建议，很容易会造成对方的反感，所以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着实有些惶恐。但阿尔戈却露出微笑，沉默地催促她继续说下去，让她反而感到自己受到了鼓励，于是努力地继续说道：
“我以前也曾经一个人潜入迷宫区，所以也没资格教训别人……但是，阿尔戈小姐的情报，不只对我们这些攻略玩家有用，对那些后来才走出起始城镇的中级玩家们也有很大的帮助。如果阿尔戈小姐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攻略行动甚至会就此停顿。所以……不，更简单地说，我是在担心阿尔戈小姐你自己一个人是不是太过勉强了。那个……只是作为朋友的担心……”
如果面对的是现实世界的朋友，她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一边想着“原来要等被封闭在虚拟世界之后，才能尽情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啊”，一边等待着阿尔戈的反应。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会感到不悦的心理准备，但阿尔戈脸颊上的胡子却高高翘起，绽放出了笑容，用似乎是因为浴室里的回声而显得特别响亮的声音说道：
“谢谢你，小亚。”
她用平时总是被长长的卷发遮掩的大眼睛直视着亚丝娜，以比平时要慢了一些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能这么担心，我是很高兴的啦。老实说，我也觉得前天在地下城里待了一整天是有些过了。不过……我还是必须拼了命地去搜集情报，因为这是我的责任啊。”
“你是说……作为情报贩子的责任？”
“不是。”
阿尔戈晃了晃脑袋，洒下一堆小水滴，然后才说道：
“是作为原封测玩家的责任。”
“咦！！”
亚丝娜对此早有所怀疑，桐人也做出过这样的推测，但这还是第一次得到她的亲口承认。亚丝娜的呼吸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马上回答：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阿尔戈小姐你一定要单独背负这种危险任务的理由。同为原封测玩家的桐人君，在楼层BOSS攻略战中也总是参加攻略集团的团队……阿尔戈小姐你也至少可以让他们出一些人来帮你进行……”
“‘攻略集团’这种称呼实在太拗口啦。我觉得还是‘领跑者’听起来更帅气一点呢。”
阿尔戈咧嘴笑了笑，暂时中止了话题。随后她一边用指头戳着漂在眼前的那像是香蕉的果实，一边反问道：
“嗯……小亚你之所以会担心我，是因为我的技能装备搭配是非战斗型的，对吧？”
“呃……嗯，算是吧……”
亚丝娜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在野外遇到阿尔戈的时候，她虽然装备着最起码的防具以及作为武器的钩爪，但是其技能搭配和熟练度绝对不适合战斗。作为一个情报贩子，她优先提升的是“隐蔽”、“寻敌”和“顺风耳”之类技能的熟练度，自然是无暇提升武器技能了。同时，她的属性还很有可能牺牲了血量，而将敏捷堆到了最高。就算能够躲避那些小怪，但是要对拥有多种攻击方法的BOSS进行侦察，就会有很大的危险——
阿尔戈似乎看出了亚丝娜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都想了些什么，脸上露出笑容，将浮在自己身边的一束香草抓住，无言地丢了过来。在亚丝娜下意识地将其接住后，她又抓住之前那个像是香蕉的水果，哗啦一声用力站起身来。
“事实胜于雄辩……这才是真理啊。小亚，要不要来试试？”
阿尔戈一边说，一边站上了花岗岩的泳池边——哦不对，是浴池边。亚丝娜则是呆呆地看着她。
“试……试什么？”
“那当然是决斗……嗯这个夸张了点，来过两招吧。”
她用右手灵活地转动着香蕉，走到了宽敞的淋浴处。
也就是说，她是在邀请亚丝娜以香草束为武器，和以香蕉为武器的自己来一场模拟决斗。虽然亚丝娜并不是无法接受，但问题是，此时两人都处于彻底的无装备状态。老实说，光是一起洗澡都有点难为情了，还要就这么玩战斗游戏……亚丝娜不觉得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集中精神去战斗。
“那、那个……能穿泳衣吗？”
亚丝娜下意识地这样问道。情报贩子则是一脸古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虚拟身体，然后微微鼓起了脸。
“我说啊，明明我都不怕露出这迷你身材，小亚你这么匀称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不是那个问题啊！”
“算了，倒也可以……”
“还有，阿尔戈小姐你最好也穿……”
“我可没带泳衣啊？”
“那我现在给你做！”
在经历了这样的对话，以及亚丝娜的裁缝技能展示时间之后，两人在希雅亚村大浴场的淋浴处对峙起来。
亚丝娜穿的是简单的白色连体泳衣。
阿尔戈穿的则是她所要求的黄色背心式比基尼。
亚丝娜轻轻挥了挥右手的香草束，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香草束由三根长七十厘米左右，细长而坚韧的草茎束成，感觉倒是出乎意料地结实。当然它和真正的轻剑还是没法比，不过这也没法抱怨。毕竟阿尔戈手上拿的那个，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根绿色的香蕉。
“嗯，要用什么规则呢……”
“最先给对方啪嗒地来上一下的人就算赢怎么样？”
“明、明白了。”
亚丝娜点了点头，左脚往后拉，摆出架势。而阿尔戈则依然双手下垂地呆站在原地。
“好啦，尽量放马过来哦。”
虽然阿尔戈都这么说了，亚丝娜却怎么也提不起斗志。但既然已经接受了这场切磋，她也只能认真面对。她的视线微微往左右扫了一下，检查着地形。
淋浴处的大小，大概是竖长十米，横长八米左右。右侧是从地面上挖出来的浴池，左侧的墙边上摆放着木制的椅子。地面是磨得平整的花岗岩，感觉打湿的地方会很滑的样子。
在这样的地板上，阿尔戈也很难施展步法吧。想必最后还是得停下脚步对抽……亚丝娜一边思考，一边在头脑中构建了几种战斗模式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喊道：
“那么……开始吧！”
亚丝娜在大喊着的同时，右脚猛力往前一踏。
然而，随着“咻”的一声，阿尔戈从她的视野之中消失了，只留下了白色的水汽。
——好快！
以往她对付过的所有怪物……甚至可以说是最强敌人的精英怪“森林精灵骑士队长”，都没能彻底摆脱亚丝娜的双眼锁定。然而阿尔戈的冲刺速度已经快到会让人以为是瞬间移动了。亚丝娜之所以能迅速举起左手，同时将身体向右倾斜，凭借的不是视觉，而是听觉——她听到左侧传来了踩中水洼的声音。
随后，黄色的残像从亚丝娜的左侧掠过，传出了一道小小的“啪嚓”声后，来到了她的后方。
“唔！”
被击中了？亚丝娜咬着牙猛地一跳，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在着地的同时利用地板的湿滑让双脚又滑行了片刻，将距离拉开得更大。
当亚丝娜提起香草摆好架势的时候，看到的是站在淋浴处的对面，左手叉腰，用右手食指的指尖将香蕉转个不停的阿尔戈。
“哎呀，真是厉害呢，小亚。本来想第一招就解决你，但我们说好的可是‘啪嗒’而不是‘啪嚓’呢。”
“那就继续玩两招？”
亚丝娜的话让情报贩子露出了笑容。
老实说，光是让阿尔戈展示出刚才那可怕的高速机动，就可以说已经达到了这次决斗的目的了。但是，如果只是被吓了一跳就结束，亚丝娜会觉得自己白接受了阿尔戈的邀请。
——咦，我是……
有那么一瞬间，亚丝娜感觉自己好像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她迅速抛弃了困惑，将精神集中起来。虽然在移动速度上自己不如对方，但高速移动并不是战斗的一切——应该吧。
前天在地下墓地迷宫的体验，虽然可怕得让亚丝娜不愿再次回忆，但还是给了她极为贵重的教训。战斗并非只由自己和对方来决定，而是不可避免地与周围的环境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亚丝娜落下活板门的时候，利用小偷老鼠取回轻剑的时候，都是被环境左右了状况。没错，刚才阿尔戈那一击，也都是靠地板上的小水洼告知了方向，她才能闪开——
如果能像夺回轻剑那时候一样更深入一步，让环境来为自己服务就好了。
她紧紧盯着站在远处的阿尔戈，同时用余光重新检查着周围的情况。此时两人所处的位置和开始之前相比刚好调换了一下，这次巨大的浴池变成了在亚丝娜的左侧。她的脚底在湿滑的地板上微微滑动，一点点地向那边靠去。
凹陷型的浴池和淋浴处的地板相接的地方没有高低差，而且水还一点点地向外溢出，很难看清楚浴池的具体范围。亚丝娜不敢有丝毫大意地将香草束的一端指着阿尔戈，同时用一定的速度进行横移，最终左脚的脚尖碰到了浴池的边缘。但是她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而是又往左滑动了十五厘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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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亚丝娜的左脚已经离开了淋浴处，只和水面有着接触。她用一只右脚支持着全部的体重，而且还保持着不会被人轻易看出来的姿势。如果是真实的肉体，根本无法在这种姿态下保持完全的静止，但是这个世界的“肌肉疲劳”是以和现世界不同的方式来表现的。具体来说，如果你进行了超过自身力量值的行动——比如说想要搬运超过可持有重量的道具，或者鲁莽地想要举起一块沉重的岩石等等，那么作为隐藏数值的疲劳度就会上升，当达到极限的时候，全身或者部分肢体就会陷入微弱的僵直状态，但光看外表的话，很难看出当事人是否在逞强。
亚丝娜从右脚的感觉，得出了还有十秒自己就将向左侧倾倒的判断，同时也在等待着阿尔戈的动作。
凝结在天花板上的水滴有几滴聚集在一起，化为大颗的水球落下，在地板上砸成粉碎。
就在此时，阿尔戈的脚下再次冒出白色的水汽。
这次她并没有从侧面，而是从亚丝娜的正面发动了突击。哪怕亚丝娜只是普普通通地站着，也很难对这样的速度做出反应。虽然亚丝娜举起右手的香草束尝试反击，但是阿尔戈却闪过了香草束的前端，直接向亚丝娜的怀中扑去——
然而，那身穿黄色泳装的身影突然猛然左倾。
“啊呀！”
在阿尔戈发出这个声音的同时，她的右脚沉进了水面。这就是亚丝娜布下的陷阱——将左脚踩在浴池的水面上，让对手以为那里也是地面。正如她所设想的那样，阿尔戈走到了地板外，右脚踩进了浴池之中。
——得手了！
亚丝娜举起香草束，向即将“沉没”的阿尔戈刺去。至于剑技自然是没有发动的，但已经足够给不能动的阿尔戈“啪嗒”地来上一下了。
但是——
阿尔戈原本会直直地沉进水里的身体，霎时间不自然地动了起来。
香草束上的一片叶子，啪嚓一声在背心式比基尼的肩带附近划过。亚丝娜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右转动着倒了下去。
亚丝娜一屁股坐在浴池边缘之后，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景象。
阿尔戈在水面上奔跑着。
在右脚彻底下沉之前，她就用左脚在水面上一蹬，而在左脚沉下去之前，又换成右脚踩在水面上。她啪啪啪地溅起冲天的水花，在水面上跑了总共四步，然后才像是到达了极限似的一头栽进了水里，片刻之后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
看着那只露出了一张脸，愉快地大笑着的情报贩子，亚丝娜的笑意也自然而然地涌了上来，最终按捺不住，同样发出了大笑。
在笑了整整十秒以上之后，两人才同时站起身子。阿尔戈这次是平常地在水里走着，爬上了淋浴处，将右手的香蕉丢进了浴池之中，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嗯……哎呀，真是有趣呢。两个人都各自‘啪嚓’了对方一下，这次过招就算平手吧？”
“嗯……是啊，当然了。”
亚丝娜点点头，也把香草束丢回了浴池。她盯着水面泛起的波纹看了片刻后，抬起头向阿尔戈问道：
“那个……刚才你能在水面奔跑，是因为什么技能的效果吗？”
“这个嘛……”
阿尔戈抻着湿透了的卷发，双眼滴溜溜地转了转。
“嗯，如果是平时的话，我是要收情报费的，不过这次就算了吧。这可不是技能，而是修行的成果哦。在第四层的河上，我用过‘浮水凉鞋’对吧？”
“嗯……”
“那个真的很好玩啊。我穿着它到处跑，结果穿习惯了，有一次不小心没有装备就一脚踩在水上了。那当然就直接沉下去了，但就在那次，我在水面上走出了一步……你回忆一下，小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泳池里挑战过‘在右脚下沉之前踩出左脚就能在水面行走’的理论？”
“好、好像还真试过……”
“那个理论，也许在这个世界是可行的……一想到这点我就跃跃欲试啊。从那天开始，我就每天在河里或者浴室之类的地方不断地练习，最终练到可以走出四步了哦。嗯，这应该算是系统外技能吧。”
“……”
亚丝娜为是该惊讶还是该感动而迷茫了一下，最终还是先问道：
“我也能做到吗？”
“嗯，这我可不清楚啦。既然我能做到，那么从系统上来说应该是可能的……但实际操作起来的话，如果不像我有着轻量小型的身体，还把点数都加到了敏捷上，应该会挺困难的。以小亚你这壮观的身材实在是……”
“才、才不壮观呢！”
亚丝娜下意识地将双手环抱在身前大喊着，阿尔戈则是再次嘻嘻笑了起来，打开了窗口。在将黄色的泳装脱下后，给亚丝娜发来了一个交易窗口。
“谢谢你的泳衣，还给你啦。”
“不用了……你就当是情报费收下吧。”
“是吗？那就多谢啦。”
阿尔戈取消了交易后，亚丝娜也脱掉了白色的泳衣。在将有些发凉的身体浸入泳池后，她长出了一口气。
当全身都在透明的热水中松弛下来之后，犹如小水泡的思考浮现在她内心的水面上。
——我在刚刚的决斗中……很开心。
不，武器只是香蕉和香草束，更没有申请与接受的流程，所以不能算是正式的决斗，但它无疑也是玩家之间的对抗。而至少是从途中开始，她为了给阿尔戈来上一击，已经是百分百地认真起来了。然而亚丝娜却完全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有一些兴奋。
“阿尔戈小姐，你决斗的经验多吗？”
亚丝娜向旁边看了一眼，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只见那金褐色的头发微微地左右移动了一下。
“嗯，倒也不是哦。尤其是正式运营之后就完全没有了。”
“但我感觉你好像很习惯的样子啊……”
“是吗？我倒是觉得能临时设下那种陷阱的小亚才对战斗更加习惯吧。姐姐我可是彻底上当了哦。”
听她提起单脚站立来让对方认错浴池边界线的把戏，亚丝娜不由得将脖子缩了缩。
“那、那个是这个，太专心了，突然就……”
“我这可不是抱怨你哦。这可是个好手段，我能不能也拿来用用呢？”
“当、当然可以，不必客气。”
“嘻嘻，谢啦。那我可得付情报费才行。”
阿尔戈露齿一笑，没等亚丝娜回答，就问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小亚，你害怕决斗吗？”
亚丝娜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一眼看穿，她一边惊叹对方果然是厉害的情报贩子，一边点头表示肯定。
“嗯……说是害怕，其实也就是在来到这层之后，和桐人君决斗过一次而已。不，正确来说，我甚至都无法开始决斗。倒计时结束，两人举剑相向的那一刻，我的身体突然就无法动弹了……”
亚丝娜一回想起那个瞬间，明明此时她肩部以下都还浸泡在热水之里，却还是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冰冷的寒风。她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身子，试图更准确地描述当时的心境。
“我并不是在害怕桐人君……他虽然很认真，但绝对没有想要吓唬我。而且也是我请求他教我对人战斗的诀窍……决斗也是选择一击决胜的模式，但我还是很害怕……然后就觉得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将嘴沉入水中，微微地叹了口气。持续产生的泡泡咕嘟咕嘟地在鼻尖处破裂开来，散发出柑橘类的香气。
“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刚才的过招，和真正的决斗还是不同的啊。毕竟，就算是一击决胜模式的决斗，血量也还是会减少的呢。”
亚丝娜的头在水中点了点，同意了阿尔戈的话。然后她抬起脸，再次向左边看去。
“还是先说回原来的话题……阿尔戈小姐之所以能孤身去进行侦察，是凭借刚才你展示的那种异乎寻常的速度吧？因为有着能够回避任何攻击的自信，所以才会一个人潜入危险的地下城……你在决斗中想传达的，是不是这样的信息呢？”
“为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变成了个自大狂呢？”
情报贩子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不过嘛，一部分原因，也确实是我觉得有什么万一的话，只要全力逃跑就行了。以后我也会好好注意脚下的啦。”
阿尔戈说完朝亚丝娜挤了挤眼，这次轮到亚丝娜露出了苦笑。但很快她就收敛起了表情，以认真的口气问道：
“但是，极端敏捷型玩家的血量很少，也没办法装备牢靠的防具吧？你就没想过会因为什么失误而吃了怪物一记重击，或者是中了什么陷阱而完全没法动弹？”
“当然想过啊。”
有着“老鼠”这个绰号的强大情报贩子露出了和之前有些不同，显得清澈通透的笑容。
“血量减少的话我也会怕哦。毕竟，在现在的艾恩葛朗特，死了可是没法复活的啊……如果只是想活下去的话，那就应该进入大公会，然后做个全加力量的坦克啦。但是，搞不好干脆不出起始城镇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呢……对我来说，比起单纯地活下去，现在要做的事情要更优先一些。”
“那是……因为你是原封测玩家吗？”
“确实如此，却又不止如此。”
阿尔戈笑了笑，再次朝亚丝娜挤了挤眼。
“抱歉，再说下去我可要另外收费了。不过，为了感谢你请我来到这么棒的浴室，我可以再给你一条免费的情报哦。”
“咦……哦，好的……”
“刚才小亚你说我没必要一个人去进行危险的侦察，同为原封测玩家的桐仔也参加了攻略集团，是吧？”
亚丝娜无言地点了点头后，阿尔戈竖起右手食指，“啧啧啧”地左右摇晃了几下。
“但是，我倒觉得桐仔之所以没有选择做一个彻底的独行玩家，可不是为了减少危险呢。”
“那是为了什么？”
“那还用说吗。”
阿尔戈的食指在空中划过，轻轻地戳在亚丝娜的锁骨附近。
“因为有小亚你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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