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插曲 9
将充好电的坪板归包装好。
提着一袋混杂了各种蘑菇、野菜等野味的王海陆,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回了营地。
对于郑海承与小晴之间的尴尬气氛,更是视而不见。
越过山巅的太阳,将野营营地周围的夜里湿凉驱散。
但比热容更大的湖水,却依然有些冰凉激骨。
刚睡醒不久的一众学生,虽然年轻、火力旺,却也不敢在这时候下水给身体找不自在,所以一个个缩在营地里,一边吃着结合了早餐和午餐的饭食,一边商量着要怎么玩。
村医施媛,虽然年龄就比王海陆小两岁。
但她是正儿八经的一线城市医学院研究生,实践还没有结束,不算正式毕业。
都是学生,所以混在一群十四、五、六、七岁的学生里,讨论着野营的玩法时,并不显得怎么突兀。
但一身成熟气质的王海陆,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了。
因此在他们讨论的时候,王海陆一吃完,便捡起了钓具,来到湖边继续垂钓起来。
“那小子,完全被那两人算准了。”
看着孤身一人的郑海承,被各种明里暗里挤兑安排得,看似主动,实则照着那对‘姐弟’的计划推着做出的一举一动。
王海陆遗憾地对着他搭档叹息起来,“策略课的战术还没安排下来么?我们俩难道就这么干看着?”
“敌明我暗,这是我们的优势。”
搭档的回应语气,难得正经了不少,“正式开始行动前,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都要不得。”
在王海陆不参与的情况下,营地那边的人数刚好能分成三组,郑海承、刘子豪和他姐姐施媛刚好一人带俩女学生。
三组人连饭场都没有收拾,便分散开离了营地。
对于他们到营地周边山林开展的探险活动,垂钓着的王海陆并没有表示反对,再三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后,便放任他们离开。
而确定他们都离开一定范围后,王海陆重新拿出坪板,查看起了情况。
刘子豪那一组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用看都知道,所以第一时间看得是施媛那一组。
“嚯。”
看着施媛带着俩女学生,在距离一处刀劈式的山谷边游览时,王海陆虚了下眼睛,将钓上来的一条柳叶大小的鱼放生,话语里带着一点嘲弄,“这连那小子的被自杀场所都找好了?”
查看完施媛那组的情况,他将画面调转至郑海承那一组。
被刻意安排到了一组里的小玲、小晴和郑海承三人,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像三个不相关的路人。
遵照‘主人命令’行事的小晴,试着拉近与郑海承的距离。
而郑海承则试着往小玲那边躲,但却遭到了小玲同样的闪避。
别管其他两组现在在做什么,那六个人走路的时候大体是正得走,而他们这一组的三人,却是斜着走。
“海承那小子,还真是被那两人算得死死。”
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情况,王海陆再次感叹了一句。
那俩‘姐弟’所在的,与他们教派敌对的组织,虽然没有他这种几乎全方位无死角的全天候监控手段。
但在心理学认知方面,他们教派反而差了对方一个数量级。
王海陆和他搭档,如果想要从现实角度对一个人进行分析侧写,需要做大量的前期数据观察和收集准备,才能汇总出一个人的大体状态。
而这个组织里有相关序列编号的人,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日常观察即可。
在一个退休教师职工公寓里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曾,说被替换就被替换,和老曾做了几十年邻居的其他住户,居然没一个察觉到异常。
虽说‘老曾’替换老曾的时候,确实用了一些非自然手段。
但没有足够的心理技能训练打底,‘老曾’也不可能一上来就瞒过那些与老曾相熟的邻居。
“啧,去中心化的组织,对付起来就是棘手。”
一想到这里,王海陆的脸色就有些难看,“找不到他们要害,打蛇都打不到七寸。”
因为斜着走,导致在监控画面里,郑海承他们这一组,在山林里行进的时候,逐渐向另一边的刘子豪那一组靠近。
而这种情况,也当然那对‘姐弟’刻意安排的结果。
于是,听到声音的郑海承三人组,果然发现了正在胡来的刘子豪那一组。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郑海承,见状会受到多大的震撼自不必说,而他身边按照剧本行事的小玲的转身跑开,则成功将他们三人组分开。
让追过去的郑海承,终于有了和小玲独处的机会。
一对有了独处机会的情侣,自然而然会发生些什么。
郑海承拒绝主动的小晴,是剧本,小玲没有拒绝主动的郑海承,同样也是剧本。
至于小玲内心有没有过愧疚,有肯定是有的,不然不会那么配合郑海承,但她的愧疚,也是那对‘姐弟’计划里的一部分。
在他们二人眼里,整个海边小村,都是他们的舞台。
而无论是小玲、小晴,其他学生,还是村子里的村人,都是他们舞台上的工具人。
自以为算尽了人心的他们,如同站在上帝视角的导演一样,利用他们对于人性的了解,肆意安排每个工具人的命运。
“呵。”
对此,终于从搭档那得到策略课战术的王海陆,只想冷笑,“不就是仗着学生年纪小,心思容易走极端,玩弄了些小把戏。”
“这也就是在这小地方了,换到大城市,他们一步都进行不下去。”
“怪不得只是七大罪之一的预备役,而不是七大罪。”
监控画面里,完事的郑海承,正脸刚好被摄入到了画面上。
看着画面里,他不由得皱眉,思索起了什么的情况,王海陆知道,自郑海承回村以来,就被埋下的怀疑种子,终于在贤者模式下的激发下,按计划生根发芽了。
“呼——”
将钓竿放在脚边的王海陆,如同从什么束缚中解脱了一般,伸展了一下臂膀,“终于轮到我们下场了,等的真累。”
......
宁常市。
手下多个潜伏人员莫名失去联系,让‘教授’不得不出面,来到这个地图上突然变得一片空白的区域查看情况。
一下飞机,还没离开舷梯几步,‘教授’便仰头看向了城市中心方向。
“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那么的壮观。”
在旁人诧异的目光里,感叹了一句的‘教授’,扶了下眼镜恢复行走。
他们的正常活动区域,大多位于在三、四线城市,其它发展程度的城市,要么是他们培养新人的养殖场,要么是不敢深入的边缘地带。
而一、二线城市,便是边缘。
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一、二线城市上方浮空的那个存在。
每一个掌控一、二线城市及周边地区的浮空存在,在执掌人间生死的同时,也都以自己的领域规则影响着其掌控下的城市。
他们培养的存在,一来到这些地方现身,就必然会失去控制。
“遗忘啊,还真是可怕的规则。”
不断回忆着自己是谁,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教授’,叹息了一句,招了一辆出租车。
“去荣鑫大厦。”
连司机的脸面都懒得看一眼的‘教授’,径直坐在了车后排。
深入这个边缘地带,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寻找失去联系的潜伏人员的下落,但明面上,他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而参加学术会议,显然是他身为知名教授,合理到不能再合理的理由。
身为七大罪,他本来无需亲自前来,找寻一些在他们里可有可无的外围人员。
但在这个边缘地带失去联络的人里,有一个他比较看重的学生,那个学生在失去联系前,最后传递出来的,‘他们被盯上了’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们被盯上了?
最近这几年,根据各个养殖场传来的情况,确实有这个可能。
无论是有潜力的预备役人员种子,还是随手播撒的外围人员种子,都有不少在培养过程中,猝不及防得叛变,让他们损失了不少养殖场。
虽然没有被他们察觉到任何痕迹,但显然背后一定存在一个针对他们的势力。
那些背叛人员破坏了它们出身的养殖场,留下一地烂摊子便不见了全部踪影。
显然是那个势力,在利用完了那些棋子后,为了保密就让背叛人员人间蒸发。
但只要存在,那一定会留下痕迹,那个突然出现并给他们添了一点小麻烦的势力,已经快要被他们抓到尾巴了。
不过。
他学生失去联络前传来的这消息,却要早于各地养殖场情况的发生。
显然是他那个学生,在这一切发生前就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提前示警。
他的那个学生是在这个城市失去了联系的,所以一定会有什么线索留在了这里。
出租车行进在道路上,在路过一个广告牌时,‘教授’眯了下眼睛。
广告牌上,是一个健身学校的投影广告。
这个学校这些年,在一、二线城市很是出名,立竿见影的减肥塑形效果,让这个学校的名声响彻海外。
再加上学校合作的生物医药企业推出的一系列医美产品,几乎成了一个吸金机器。
每个季度的利润,即便是他,都为之眼馋。
如果仅仅只是经济利益,还不足以让‘教授’盯着广告牌一直看,等到路过才收回眼神。
广告里的那个健身学校,他们也试着派过外围人员与之接触和试图潜伏进去,但那个学校的人员培训完全自成体系,接触合作能正常进行,却没办法潜伏进去。
这宁常,是那个健身学校的发源地,看来是得重点关注一下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学生的失去联络,与那个学校有任何关联,但对于‘教授’而言,他的直觉就是证据。
出租车在荣鑫大厦附近停下,结了账的‘教授’下车。
看了一眼荣鑫大厦后,他没有立刻拔腿进入其中,而是查询起了最近的商务旅馆。
距离这商业合作开展的学术会议开始,还有几天时间,这段时间便是他留给自己找寻那个学生留下痕迹的时限。
这里的遗忘规则,驻留时间越长,影响就越深。
如果不想被他们里的其他人忘掉自己,永远无法离开,他就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完成探查任务。
不在意资金消耗的情况下,有太多的临时住宿供他挑选。
凭感觉随便选了一家距离近的旅店后,‘教授’第一时间过去,按照预约领了房间。
都没在房间里休息片刻,一放下没任何重要物品的行李箱,‘教授’便出门前往他那个学生失去联络前的住处。
他的那个学生,为了验证他提出的理论猜想。
试图在这里培养一个能不受遗忘规则影响,却又受他们节制的存在,意图在各繁荣的边缘地带打开局面。
然而猜想终归是猜想。
在他那个学生逼死她第四任丈夫的时候,出了些意外,本该按程序顺利转化而成的存在,违反常规的消失不见了。
明明转化成功的啼鸣已经响起,但却没有响彻下去。
不仅啼鸣被中断,就连本该转化成功后,在他学生眼前现身的存在,也仿佛没有发生过转化一样,连半点痕迹都没有残留。
他那个学生,可能正是为了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才因此有了什么发现,进而发出的示警。
至于现在那个躲在南方的边缘地带,因其所作所为承受着海量网暴的人,在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且无视了他们的暗示后,便不再是他学生。
不是他们抛弃了她,而是她已经不再是他们里的那个她。
本该因遗忘规则而被他们遗忘的她,突然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记忆里,而不是记录里。
在这个消失和重现的过程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她不再是他的学生。
既然她不再是他的学生,并且不再是他们的一员,那她的存在本身,便自然而然成了一个问题。
是陷阱,还是其它什么。
都无所谓。
无视她,远离她,不再接触,任其自生自灭即可。
“就只是这样?”
出门走了一圈,按照预先确定的保密程序,找到他学生遗留下来的笔记的‘教授’,翻看着笔记后面那些如同疯子一样的呓语记录,本能感觉到不对。
他那个学生,外表上确实给人一种感性的感觉。
但她的感性本身就只是她的伪装,她的武器和工具。
她骨子里,是一个极度自私冷酷的人,不然也不会才六岁,就趁父母疏忽大意的时候,把刚满两岁的弟弟引诱到窗边让其跳楼摔死。
还在十一岁的时候,清楚父母重男轻女观念改变不了后,安排意外烧死了她父母和刚出生的弟弟。
正是因为她这种仿佛发自本能的自私和冷酷,她才成了他学生。
但是这笔记里最后呈现的她,却是一个无助到绝望的小女孩。
只是因为感觉到身边有无数眼睛潜伏,就把自己几近逼疯?
“怎么可能。”
‘教授’不屑地将手上唯一的证据线索随手一扔,“看来她的确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不然不会用这种手段伪装自己。”
笔记里的内容,给人一种书写它的人,已经濒临绝境求救无门的感觉。
但就以他对自己那个学生的了解,连被幽魂吸魂的时候都想着怎么反击的她,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被逼疯。
之所以在笔记上写这些,显然是因为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针对她的存在疏忽大意,找到那一线生机。
扔掉笔记,‘教授’掏出手机。
“喂,是我。”
“嗯,我已经到了。”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了,我觉得你们办的这场讨论会,学术价值不够,我准备回去了。”
“不用麻烦了,你记得和其他人说一声就行。”
挂掉手机,‘教授’很自然地准备提行李箱离开。
开玩笑,不跑等死呢!
他那个学生的笔记,已经明确告诉他,对付她的存在布下了天罗地网,逼得她不得不借助遗忘规则来避免他们彻底暴露。
他现在相当于孤身一人闯进了敌方大本营。
不赶紧离开,结果比他那个学生好不到哪去。
“抱歉。”
就在‘教授’提起行李箱刚迈出一步,一个声音,从住房门口的卫生间里传出,“我想你已经走不了了。”
任窘仿佛刚在卫生间洗完手一样,用旅店提供的毛巾擦着手走了出来。
“你是?”
虽然明知大事不好,但‘教授’依然冷静得连汗都没冒出半滴。
“你可以叫我宁常。”
“宁常?”
哪有谁把城市名当自己称呼的?
“你可以试着抬头看一眼。”
擦完手的任窘,随手将毛巾一扔,示意‘教授’,“放心,我不会在你抬头的时候,对你做什么。”
‘教授’从善如流地抬头看去。
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他估计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对方没必要对现实里身体孱弱的他玩什么手段。
“嗬!”
然而‘教授’的冷静,随着他抬头看天的动作,被彻底破功。
他双眼刹那间充满了恐惧,低下头看向面前的人,“你,你,你是?!”
“明白我为什么称自己是宁常了吧。”
任窘很随意地让开房门道路,坐在客房里的椅子上,在‘教授’的注视下,拿起被他拿起后又放下过的瓶装水,在手上把玩。
“天,天门不是还没开启么?!”
‘教授’尖声叫喊道,既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恐惧,也希望用这种方法给他们中的其他人示警,让他们小心面前这个存在。
“哦?天门什么时候关起来了?”
“!!!”
“原来你们玩那些把戏,居然只是为了开那什么天门?”
将没开封的瓶装水拧开,当着对方的面喝了一口,任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的东西就是有意思。”
“嘭!”
然而‘教授’的回答,却是突然抬手按了自己胸口一下,随后他的脑袋如同被大口径狙击枪子弹集中的西瓜一样,爆了开来。
“又被骗死了一个。”
任窘无视了穿身而过的血肉,手上被他喝过一口的瓶装水,以及地上的毛巾,都在他话说出口的一刻,消失不见。
“你要是真的转身跑了,棘手的反而是我了。”
“真遗憾,明明你们不是最希望那些鬼东西能常驻人世么?怎么一个个反而被我吓成这幅德性。”
“嗯,这就是所谓的叶公好龙么?”
在负责收尾的替身分身进门的时候,说完这句话的任窘,从椅子上起身,看着被镶嵌在玻璃上的眼珠子,“你们脑子里那点东西,我根本就不在意。”
“没有你们,对我更重要。”
“拜拜。”
说完,任窘的投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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