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安排
为了保证自身存在,能够不被本区域聚落人类察觉。
任窘即便将该聚落人类的活动范围和规律大致理清,也还是绕了个大圈子。
不过在绕圈子之余,他也没忘了继续对该聚落人类保持观察。
“不得不说,放养状态下的实验对象,就是没办法像实验室里的那样美型。”
对于原生保护区人类居民的长相,任窘虽然很想尝试用一种高情商的说法,但考虑到没人接茬的情况下,婉转与否都没意义,于是选择了简单直白。
“再这样演化下去,就真成森林哥布林了。”
有对外感知能力的动物,大多拥有着自己的审美。
这其中,以视觉感官为主的动物,对审美方面的需求尤其突出。
虽然一个物种的审美,大多是物种内部的事情,与本物种之外的存在无关。
但自然规律在生命历程里的独特体现,却让一些美,跨越了物种的间隔,让物种之外的存在也能欣赏到,甚至参与其中。
讲一个可能很多人都不了解的冷知识。
实验室培育出来的大鼠、小鼠,在野外环境里没有生殖隔离的近缘物种审美里,是个顶个的美女帅哥。
用比较好理解的类比形容。
就是青春伊甸园里的女主碧姬之于观影的亚洲男性。
实验室培育大鼠、小鼠,没有什么出于畸形需求而刻意改造它们的长相,生理指标正常,即健康,足以。
而健康这个因素本身,却恰恰是最容易让实验动物在一代代培育筛选下,成长成该物种自然状态下的最美状态。
企业城匹配的教养院。
天穹居民能对其做出干涉的,就只有初期的投料,以及成体排出后的培养。
投料到成体排出的这个中间环节,依然遵循实验室培育实验对象的最初规则——只留下最符合正常健康人类生理指标的个体。
其余者,淘汰。
更名为秦的企业城,是二代企业城。
它从建立至今,根据任窘估算,至少已经过去了五百个地球年。
且不说二代企业城的最初实验素材基本都继承自被废弃的一代企业城,单是这个五百年的岁月本身,就足够很多次的人种筛选培育。
与实验区内实验室里的‘优生优育’一对比。
实验区放养状态下,在温饱线左右横跳,缺医少药的实验对象当然长得就歪瓜裂枣了。
在吃饱喝足、生活安逸的情况下,人才有足够的空闲和心情去欣赏美、向往美,并最终在自觉、或不自觉中成为美。
吃饱喝足,生活安逸。
这两个条件,无论秦取代本企业城之前,还是取代了本企业城之后,对这些生活在原生保护区里的人类,都是奢望。
不是秦取代本企业城后,成了新的恶龙。
而是原生保护区就不存在明确的企业城疆域划定。
企业城是企业城,原生保护区是原生保护区。
在始皇帝诞生前,企业城的天穹居民只是将周围的原生保护区看成了他们有斗人需求后的采集场。
与夏天到了,小孩子们有斗虫需要了,就到山里、田间抓天牛、蟋蟀之类的行为,没有本质区别。
不同企业城的采集区域之间的划分,不过是口头上的约定俗成。
除非两个企业城之间明确撕破脸皮,禁止对方在自己周边的原生保护区出没。
不然其它企业城天穹居民派出的安保部队,可以自由往来于这实验星球的每一处原生保护区地域。
能限制天穹居民的安保人员的。
就只有他们进入原生保护区后,自身携带的给养总量。
虽然眼睛观察着聚落人类的生活状态,嘴上还简单直白地吐槽着他们的长相。
但行进中的任窘,却左臂伸直,右手指尖搭在左臂中段,一副将要拉弓搭箭的动作姿态。
而在他做出这样的身体姿态的同时,他的左手上,还真的随银灰液体从手心流出,出现了一把工业时代才有的机械弓。
他也不讲究什么射箭的指法,右手四个手指前端勾住弓弦,看着好不费力地把弓拉开。
随着左臂与右手大臂拉伸到几乎处在一条线上的时候,被拉开的弓弦之间,缓缓出现了一根银灰色箭矢。
“虽然人数过三的猎人队我没办法动手。”
任窘的眼睛依然看着聚落人类那边,看着他们在资源点边采集食物边吃的动作,但嘴里说的内容,却与他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一次的箭矢朝向方向有关。
在那里,一个独行的天穹安保人员,正潜伏在一个临时的瞭望台,和任窘一样的对对此一无所知的聚落人类保持着观察态势。
“但对你这种敢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货色,那我就不客气了。”
任窘这个身份归属的企业城发生的事情。
其它企业城那里,并不是、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对于本企业城发生的种种,以及它被秦所取代的事实。
这个实验星球上的其它企业城统治者,除了表示恐惧,以及对其内部的地表居民更加警惕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像路易十六摸不着头脑以后,欧洲其它各国采取的干涉行为。
在这个企业城规则进入不了原生保护区的实验星球上,完全没有发生可能。
而同样的,也基于这种现状,他们在恐惧过后,依然该玩的玩,该乐的乐。
不过这些企业城天穹居民派到原生保护区的安保人员们,却在本企业城这边看到了机会。
企业城的斗人项目,每个审计年周期举办一次,而举办日期就在审计年到来之前的最后一个月里。
本企业城这边的斗人项目,因为本次审计年提前到来,连最开始的抓人流程都没开始。
这在其它企业城的安保人员眼里,就相当于这边的田地已经长好了,却没人过来采收。
为了他们背后的主子能更好的在相应的斗人项目里长脸,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当然得发挥主观能动性,从这边的没人看守的肥田里捞一把回去。
那个独行的安保人员的想法,他理解。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此刻的张弓射箭。
任窘从始皇帝那里领的任务,是前往其它企业城周边。
清理这些未经任何通报便入侵秦疆域的外来人员的工作,从道理上讲,与他无关。
但秦法规定,每一个大秦居民都有守土之责,遇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虽然有作弊手段在身,哪怕是已经残缺不全的作弊手段,秦法对他而言都构不成任何约束,不过不妨碍他主动遵守。
“———”
右手四指松开弓弦,结构特殊的箭矢无声地激射而出。
利用各种力学结构有机组合,尽可能将弓弦的弹性势能都转化成箭矢的动能,这让回弹的弓弦几乎看不到震颤。
从头到尾,任窘拉弓射箭的动作,就没在周围的环境里造成任何异响。
自然也就不会被另一边的聚落人类感知到。
任窘与那个独行的安保人员距离至少两千米。
这个距离,即便忽略掉中途的植株障碍,除非用其它什么高生产力技术加持箭矢,不然很难达到。
他虽然能动用作弊手段,无视原生保护区规则,用体内的纳米单元造物。
但箭矢一旦被弓射出,这种作弊屏蔽就不再作用在飞射出去的箭矢身上。
在原生保护区规则作用下,一切加持在箭矢上的特殊助力手段,包括粗陋的火药燃烧助推都不起作用。
因此只能在箭矢本身的结构上想办法。
想要让箭矢射的远,射的准,而且在整个飞射过程中,还不能产生引起原生保护区人类察觉的异响,那箭矢就得牺牲杀伤力。
不过两千多米的射程,任何机械结构弓发射的箭,到了这个程度都很难保证杀伤。
牺牲了杀伤力,也无所谓。
因此这支三秒后即将射中目标的箭矢,其本身基本威胁不到那个独行安保人员分毫。
但它威胁不了独行的安保人员,不代表它威胁不了其它东西。
三秒过后,随着这根被任窘刻意安排下,在原生保护区规则影响下变得极其脆弱的箭矢,利用空气扰动绕过几个拦路的树干,命中目标后。
猝不及防下被刺中要害的怪东西幼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爆浆。
躲在这幼虫附近的独行安保人员,就这么在毫不知情中,被挥发着浓郁香气的幼虫汁液溅了三分之一的后背。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与推完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任窘无关了。
“这一下,始皇帝那边应该不会再敢小瞧我了吧。”
他现在仍处在秦的疆域内。
因此,他的这一系列行为,当然也在始皇帝这个人工智能的观察下。
他承认,为了能让这一箭准确射中目标,他不仅动用作弊手段以纳米单元虚空造物,还将以他个人为中心的半径五千米范围内的原生保护区情况,都尽揽眼中。
这些,都不是他这个身份,这个身体,用来承载他思维意识的半无机器官,能随随便便做到的。
他的这种表现,表明他对数据的处理、总结和利用能力,并不亚于始皇帝。
“居然把我当普通的斥候看待,也太大材小用了。”
始皇帝这个人工智能虽然在诞生后,就知道了他这个创造者的存在。
但始皇帝对他的了解,依然还只限于一个知道他存在,也知道他有来自星空之上赐予的作弊手段加持的程度上。
即便始皇帝处于谨慎,将他上一个身份调查了出来。
但由于天穹居民在针对企业城本身的审计规则降临后,为了逃过审计,将与穹顶实验区相关的记录整个删除。
所以始皇帝并没有把他和他前身哨兵关联上。
哨兵之于始皇帝,就相当于母亲之于孩子。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在始皇帝面前来一句‘I’myourfatherandmather’装逼,纯粹只是展示他所拥有的个人能力。
他在离开秦核心统治区的时候,领到的任务,就只是前往其它企业城附近,为接下来派商业间谍潜伏其它企业城做铺垫。
按照秦法那种无视个体个性的尿性。
他接下来大概率会被始皇帝当弃子抛弃掉。
毕竟始皇帝对他的大数据画像,是基于他前后两个身份而来。
即便因为承载了部分作弊手段的缘故,始皇帝知道他在作弊手段下能大致做些什么,但如果仅限于此,那他这个身份的价值在始皇帝眼里依然有限。
需要当弃子丢弃掉的时候,会毫不可惜地用掉。
他此刻选择借履行大秦居民责任而对毒性安保人员采取的手段。
将自己与始皇帝前身,身为战争天网种子的哨兵曾有过的关联暴露出来。
就是为了告诉那个独断专行的始皇帝,他对他的价值判断有误,随便把他当弃子丢掉,对他的大业是一种严重损失。
“李斯的那部分,已经被那家伙顶了,那王翦的那部分,多少也应该归我吧。”
始皇帝在大秦疆域里,是一也是万。
但这不意味着始皇帝就真的可以统筹全局了。
企业城的历史,在始皇帝那里完全起不到任何借鉴作用,这个时候,就是没名字这个拥有地球星际时代前部分历史的丞相起作用的时候。
而没名字那边,虽然同样拥有一部分他第一个任务世界里学到的知识。
但对于星际时代的认知理解方面,因为记忆不全面,停留在科幻小说的层面。
他原以为他与始皇帝之间是心照不宣,等劳役服完了,就该给他一个该有的位置,让他为大秦发光发热。
但是当他领到了斥候任务后,他立刻明白。
他与始皇帝之间的心照不宣,只是他自己认为。
始皇帝那边只是把他看成了一个好运获得了星空之上赐予的实验星球权限,因此从原本的它城间谍身份脱离出来的幸运儿。
秦法规定,大秦居民不得违背始皇帝安排给他们的任务。
因此转职成为斥候的他,不能对始皇帝的任命有任何反对意见。
对大秦的其他居民而言,如果领了和他一样的任务,即便最后被当成弃子丢掉,也只能选择认命。
但他不一样。
他虽然按秦法规则,不能反对始皇帝的任命,却不妨碍他主动做出一些符合规则的行为,来改变始皇帝的想法。
他不能就山,但可以让山来就他。
在第二块多米诺骨牌倒下的时候,任窘这才看向被他算计了的独行安保人员。
“遇到我,算你倒霉,但我在这里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虽然你听不到。”
那个他懒得分门别类的怪东西的幼虫,所对应的天敌,已经演化出分辨怪东西幼虫和成虫香味不同的能力。
因此随着香味扩散,一些体型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寄生蜂类,出现在独行安排人员的后背,将输管刺入其用来隔绝原生保护区影响的防护服内,产下寄生卵。
怪东西幼虫的拟态能力很强。
会基于依附树种的不同,拟态成不同的树皮。
寄生蜂这种昆虫,基本上就只是程序性生命,分辨不出怪东西幼虫拟态和独行安保人员无机防护装备两者间的区别。
于是在一刻钟过后。
随着寄生卵孵化,基于它寻找食物的本能,开始了对独行安保人员身体组织的啃咬。
如果这独行安保人员如普通企业城地表居民那样,身体经过了无机化改造,那这种啃咬不仅能被他无视,更连其最外层防御都突破不了。
但遗憾的是,他不是。
于是寄生蜂幼虫啃咬带来的剧痛,让他无法再保持潜伏观望状态。
寄生蜂幼虫能分辨怪东西幼虫体内的神经元,所以能无痛啃食怪东西幼虫,但它认不得人的神经元。
因此它越是啃食,独行安保人员的后背痛感就越随时间变得强烈。
但独行安保人员接下来的做法。
无论他是准备忍痛继续潜伏,还是选择离开当前潜伏观望的位置,结束独行归队,都与任窘无关。
因为第三块多米多骨牌,此刻正在倒下。
被怪东西幼虫的汁液香味引诱来的东西,并不只有针对怪东西幼虫的寄生蜂类一种。
一些无差别喜欢怪东西香味,拿它们的汁液当果汁喝的树冠生命,也会被吸引过来。
能在树冠生存的生命,体型大不到哪去。
但却可以破坏独行安保人员身上的防护装备。
独行安保人员继续留在这里潜伏的话,就要面临自身防护破坏,被原生保护区规则禁锢的下场,而不继续潜伏,就必须做出一些驱赶举动。
那到时候,他必然得面对注意到他独行状态的聚落人类的骚扰和攻击。
任窘安排在这个独行安保人员身上的多米诺骨牌,可不止这三块。
毕竟聚落人类的骚扰和攻击,真的能奈何了天穹居民的安保人员的话,这些惜命的安保人员自然也不敢做出独行姿态。
至于接下来的多米诺骨牌是什么。
受限于内容的残忍,就暂且略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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