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沙漠客栈
漫天风雪中，一修长稍瘦的身影和一单薄少年的身影，一路向南，疾驰而去。正是严良和其三叔严海二人。
脚步，印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呜呜”风吼。
严良看着前面，那一袭蓝袍的身影。
时而狂笑，时而低语，时而驻足，时而飞驰。此时，又舞剑起来，没有任何章法，他只看出他在斩这风雪。下一瞬间，一切又都仿佛没有发生。他淡然的神色，已经与这天地合一。
一刹，他的身形又飘忽了起来，随风雪而行，似与这风雪为伴。随即又如利剑纵横，只穿风雪间隙，似与风雪相反。
终，肩膀一抖，又震碎了那个世界。
随即，他又深吸口气，仰头看天，又开始了正常赶路。严良提气赶上与三叔并肩而行，他看到雪落到了三叔的头发上，落到了三叔的眉毛上，落到了三叔的衣袖上。而三叔却是在仰头，闭眼微笑。
见此，严良不知为什么，感觉心被揪了一下，很疼。
“或许，自己做一世凡人也好。”他心中莫名涌出这个念头。
“的确，如自己连灵根都没有人，注定反抗不了命运，那么还不甘什么呢。即便此刻有了灵根，即便达到了金丹境，也没有了意义，不是么？”
“影，我或许救不了你，但我会永远记得你，永远记得你。”
严良随即挤出一个笑容，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
“呵。”看着严良超过了自己，在前面引路，严海不由得一笑道，“你放下了么，也好，执着一些已成结果的东西是没用的。”他这么说着，眼底却不由得露出几分失望。
“呵，我又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如何呢。”严海，随即又觉察到自己的想法，不由一笑，自嘲道。前进的身躯，随即右手猛然虚空一抓，无数风雪骤然飞来，在掌心旋转凝聚。随即又叹了口气，轻轻挥手散去了它们。
“大道无情，大道无情。”严海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褪去眼中的疲惫。
“呵，我还不如你小子洒脱！”严海见前面已不见严良的身影，不由一笑道。随即，身影一晃，风雪中已模糊了他的身影。踏雪无痕，却没有用一丝灵力。
沙漠客栈，以北是草原、雪山。以南，春秋冬夏四国。往西是最大的沙漠，风神沙漠。东面是无边草原。
这家客栈地处各界交界点，又是商队的必经之路，这必定是一个多事之地。
这里有避世高人，有落难书生，有夺命强盗，有无情刺客，有绝色美姬，有腰缠万贯，有贫困潦倒。各色人等，三教九流，应有尽有。不过，尽皆被一句话所概括，鸟为食亡。
这天傍晚，沙漠客栈迎来了两位来自北方的客人。正是，携带一路风雪的严良叔侄二人。
两人早晨出发，一路迎风冒雪，赶路近千里。不过，此时两人还都是气息平缓均匀，似乎都视这漫天风雪和遥遥千里于无物。
“嗯，这里暂时安全。走，进店！”严海一笑道。少年在后，平静的点点头。
“影，我现在到了第一站，沙漠客栈，你还好吗？”
此时，远在千里之遥的北方，严良的大山谷。
“叮铃铃~当当当~~~”一阵悦耳的清脆声，从严良的山洞内传来。原来宽六丈，高七丈，深十丈，清冷的山洞空无一物，此刻却变的满府，温暖温馨。只见靠墙的左右两侧摆放着，两排长长的古色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古籍。
左侧书架是，兵法，阵法，道法，仙诀，妖法，魔功，神术，真源。从下往上依次而列。右侧则是，王道，万物自然，天文历法，历史星象，鸟兽虫鱼，万千草木，还有不尽山水。从上到下，依次而列。这藏书真可谓是包罗万象。
往中间来，隔两步，接着是一边八个石凳，间距三尺。上面摆放着花盆，梅兰竹菊依次而列。再隔两步，是一盏盏烛台，一边二十五，共五十盏。红烛的轻微跳动，不显得耀眼或昏暗，又使洞府充满了温暖与温馨。
而山洞的中央，后墙则挂着一副巨大的壁画，宽四丈，长五丈。上面画着的是蓝天白云，地面的草原上，则是一金一白两道身影，金色披风和白色披风，为一男子与一女子，两人都是只显后背，正并肩，正看向远处的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青色旋风。他们面向的天际可以看到太阳已经西斜。
紧挨后墙，本来是少年一丈长低矮的石床，此刻上面也铺上了一个长长的淡金色蒲团，现在它好像变成了一个超大的王座，因为石床前摆放了一条一丈四长的低矮古色书桌。
书桌的右手处有笔墨纸砚，左上则是两盏烛台，桌子的正中央安静的躺着一本薄薄的古册，看其上面的名字是“十二万亿”。石床是靠后墙的，那么两头自然也要摆放烛台，只见两头是十六个石凳，一边八个，外面的四个是烛台，近石床的是梅兰竹菊依次而列，四盆。左右对称。
书架的古老，四花的淡香，红烛跳动的暖光，笔墨的淡雅。整个大殿，温暖温馨，透彻明亮，现在它真的是一个家了。而叮叮当当的脆响，正是从大殿内一女子的皓腕处响起。只见她刚用火折把书桌上的最后两盏烛台，轻轻点亮，随即看了一圈大殿微笑了一下，便朝山洞口缓步而来。
“叮铃铃~当当当~~~”清脆的悦耳声，伴随着女子的缓步，轻微跳动。
洞外仍是风雪依旧，大风呜呜卷着雪花，冲进洞府，大殿内的红烛则是响应的一阵轻微颤抖。而朝洞府口而来的女子，却是微笑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洞府口前上方的天空处，有两道身影，一灰一蓝此刻正站在一家客栈的门前。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四丈长，三丈宽的画面，是在一个方圆四丈的漩涡中呈现出来的，此时漩涡正在缓缓转动，画面很清晰。其中的灰色身影是一位少年，正是严良。那位蓝色身影正是其三叔，严海。此时二人正站在客栈门口。
“对不起，我虽然不能帮你，但我会一直等你。即便是宇宙之主，即便是无之真主，我也不会嫁的，又怎么会嫁金丹呢，我会一直等你，等你觉醒，等你归来。“洞口伫立的女子微颤着轻道。只见她一袭白衣，青丝瀑悬，黄棕木簪在秀首，眸如星月，面若胜雪，秀静精致，身姿俏立。柔静的肩部是一领灰色的披风，整个人显得，宁静淡雅，但又不失温柔刚强。十八九岁的模样，她的美绝不属于这个世间。
此时的她正双眼通红，看着漩涡中的画面，两人开始走向客栈。
“我会这样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觉醒归来，我信你，一直都信，一直信，无论你怎样，哪怕没有灵根。不过，现在我在父母眼里还是一个平凡的乖孩子，他们昨天还问我，小良怎么好久没来了，呵，他们还需要我，我只有抽空来看你了，但我会一直在。“女子轻道着，但眼中的雾气，却是不由自主的氤氲了起来。
“呵，良我先去吃饭了，父母他们正在找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要用心啊，我在等你。”半晌，女子清浅温柔一笑道。这一笑，简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一笑，简直是万域千方冰雪春水。随即女子身旁的空间一圈涟漪散开，她已不见了踪影。天空的画面开始模糊，随即漩涡也逐渐扩散而开，洞府内的红烛也随之渐渐熄灭了。这里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从洞府内传来的阵阵四花香，却是缓缓在这个大山谷里飘散，随后又飘到更远处。
……
客栈昏黄的牌匾，早已看不见了字迹。只有十几道纵横的裂痕，是风沙和时间的杰作。在门前跺一脚，就会有细沙从裂痕中流淌下来，然后嗤嗤落地。
“二位贵客远道而来，累了吧。这大雪还会持续，来这里休息，您是对了！”两人刚到门前，一机灵青衣小二立刻笑着，把右手里的白色毛巾甩到肩上，随即弯腰热情迎上，道。
“我们这里应有尽有！有最好的酒，最好的肉，最诱人的美姬。只要您……”小二嘿嘿笑道。见此，严海一笑，甩手一枚金锭。
“上房两间，美酒好菜一桌！”小二立马大声吆喝道。
“两位爷，一会经过院子，咱们低着头走。”小二又忽然眨了两下眼，道。
“走吧。”严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道。见此，小二也只是苦笑一下，继续在侧引路，往后院的楼上而去。
这里说是客栈，其实更像一个强盗窝点，方圆百里都没有住处，路过的行人商队若想补充干粮或者歇息，只有来此住宿。可想而知，这就等于任其宰割了。
四合院一样的高楼，围起了一个露天的大院子。鹅毛大雪，从这上面的天空静静落下。
院子里，嘈杂一片。
依次是，喝酒的酒桌，一片十桌。这些人，一脸横肉，背后的腰间插着明晃晃的大刀。虎目不时巡视着周围的人，仿佛你胆敢看他们一眼，立刻就被乱刀大卸。
接着是，赌徒们的地盘。四张赌桌，围着三四十人。大叫着“开开开！”，他们坚信开的是美好的明天。随后，拍桌子砸板凳的声音不绝。不知是叹息，还是惊喜。
继续往里是，好汉们的格斗场。两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在狭小的空间里与对手转来转去，不时厮打在一起。周围的群人手拿纸张，兴奋挥舞着，大叫“好好好！”
接着，是一队美姬的歌舞。在大雪纷飞里，三十四位女子，穿着紫色薄纱衣裙，曼妙的身躯，里面的美肌若隐若现，舞步更是扭腰展胸，到肩的青丝玉簪斜插，妩媚的脸庞热情洋溢，不时对周围的众人连送媚眼。惹的人群阵阵叫好。
四周，还有一些散桌，零散着坐着几人。还有些人站在走廊，羡慕着这边的繁华。
其中有一桌，五人。三男两女，男冷，女厉。不过尽皆都是头戴斗笠，身披黑色斗篷。每人手里都有一本薄薄的册子，眼睛不时望着中间的众人隐现寒光。
还有一位身穿铁甲，眼神淡然，满脸风霜的中年人。看那铁甲威武的样式，应该是位将军。独坐一桌，酒坛在桌子上的火炉中加热，丝丝白气蒸腾。
下巴的胡茬微动，一碗酒已然下肚，这位将军却是随即轻轻闭眼，半晌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是在感受这烈酒带给他的灼热。周围的繁华，他不曾望上一眼。仿佛只有这碗中酒，才值得他在意。
对面是一位安详的和蔼白发老者在拉弦，二胡一样的乐器，他只是闭眼缓缓拉奏他的曲子。在和蔼老者面前，一红衣小女孩正瞪大水灵灵的双眼，望着老者。
鹅毛大雪从天空缓缓落下。这一切，嘈杂又安静。
“哎！那小子，你闭眼干什么！看不过去我们这些人么！”不合时宜的声音，任何时候都会有。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一大汉，满脸的络腮，手抓酒坛从喝酒人群那边站起，摇摇晃晃，在后面对严良叔侄二人大喊。
顿时，严海眉头皱了一下，但在小二的带领下还是继续往前走。严良，自然也没什么动静。只是，眼中有着一丝痛苦闪过。随即咬牙，轻轻闭眼，深吸口气，又变的平静。
“啪！”
“嗙……”
酒坛在两人脚边碎裂，酒水飞溅，湿了二人的衣角。
“叫你们！没听见啊！”络腮大汉怒道，“还有那小子你还闭眼，真是找死啊！你以为你有马王爷的三只眼？就算有第三只，今天也得给我扣下来当下酒菜，知道吗？”
“过来接爷爷一拳，就放你们走，不然跪下磕三个响头！”看着两人的不动，络腮大汉更是大声道。只见其眼底的得意之色却浓了起来。随即更是摇晃着朝二人走来。
“不敢？也对！就你们这样的小娘皮。恐怕，也只能对女人逞威了吧！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吧！还敢来这沙漠，赶紧回家吃奶去吧！”络腮大汉说完，随即摇头得意的看向周围。
“吃奶！”
“吃奶！”
“吃奶！”
众人大笑。
“哈哈，不接拳，也行。请我们这里每人一坛酒！”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声。
“请酒！”
“请酒！”
“请酒！”
人群都跟着起哄，络腮大汉更得意了，不停的摇头晃脑转圈，满脸笑意。
“胡大爷，我请你酒，我请你酒！咱就算了吧。”机灵小二满脸堆笑，硬着头皮上来解围。
“嘭！”
“啊！……啊……咳……咳咳……咳……”
络腮大汉一把抓过小二衣服领子将其提起，一击重拳直中胸口，小二立刻被砸倒在地。随即，躺在满是积雪的大院中，蜷缩着身子，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你个孙子也敢跟大爷说话？”络腮大汉满脸的不可思议，轻蔑道。
前面，严海仰头，轻轻闭眼，露出满脸的疲惫。随后，又深深吸气。
“嗤----”刺耳的风啸，四缕细小的气流在拳头之上乱窜，下一瞬，与大汉肚子相接。
“蹬蹬蹬！”
“嘭！”
随即，络腮大汉不由的退后十步，强壮的身躯猛然撞在桌子角，随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头还嘭的一声，磕在桌子角上。
一个只有蛮力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炼体达到后天后期，这种高手的对手呢，即便是用丹药吃出来的，后天后期。后天后期的炼体，肉身吸收海量的内力至饱和！可以说堪比先天初期的自然体质了，其强横程度，不可想象！
这样的一拳，可以说等于先天高手的一击了，当然是肉体的一击，不动用先天真气。即便这样，那力量简直也不可想象！很明显，大汉只是坐倒在地而已，说明拳头的主人留了太多的力。否则即便是后天中期的来，吃了这一拳也要永久的倒地。
“咳……咳……咳……咳……”严良缓缓收回拳头，捂着心口狠狠的咳嗽了几声，随即重重的吸气，眼神里的平静满是无奈。
“噌！”刀剑出鞘的声音，倒地的络腮大汉满脸通红，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羞愧。此刻他怒了，一个单薄少年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他忍受不了！随即提刀朝，正捂着心口咳嗽的少年劈来。
“咻---”
“咻---”
两道急速的破空声响起。
“啊啊！！！”只见大汉已跪倒在地了，双手捂腿。此刻，开始了满地打滚，嚎叫！那惨嚎声，让人心颤！两条大腿的洞孔，还在“汩汩”的血流不止。
严海，左手轻扬，又是一枚金锭飞出，不过在半空中却被一道浅蓝色细线追上。
“嘭！”
随即沉闷的爆破声响起，金锭已在空中爆开化为金粉，随后落地。
“剑气”这个词，此刻在每个人心中浮现。大院，瞬间静了下来。只有，那位将军下巴的胡茬还在微动，对面的红衣小女孩还是眨着水灵的双眼，看着老者奏乐。
“各位，这枚金锭是我们叔侄二人，请大家的酒，多有打扰还望不要见怪。”严海一笑道。随即抱拳一圈，在对着那位将军和老者时，却轻点了一下头。
“走吧，上楼休息。”随即转身，扶起还在蹲下深吸气的严良，笑了一下道。
“咳……咳……咳……咳……“
“嗯。”严良看着三叔如此，心中又莫名一疼，随即又狠狠的咳嗽了几声，然后也报之一笑，点头应。
“影，你看到现在的我了吗？呵呵，还是别看为好。”
待二人上楼，几个呼吸后，这里又恢复了它的繁华。各种嘈杂声一片，只是多了一些话题。有说胡大汉该死，有眼无珠。有说，蓝袍男子是先天境。有说，那少年的力气好大。
“那是什么？”只有和蔼老者和那位将军这样疑惑了一句，随后便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还有几人在密语，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至于络腮大汉，被几个同伙抬走了，应该是搬到了旁边的客栈。
这里的客栈有几处，但都是叫一个名字——沙漠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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